秋穗看到这一幕,也探出头来,向着西安的老百姓挥手道别。她奋力的挥着手,足足维持了十分钟。当车队离开西安府城门的那一刻,她离开了自己的家乡,这一别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看着里西安府城门越来越小,逐渐的消失在视线,穗也明显有点慌神,有种想要跳车跑回城内的冲动,不过还是克制住了跳车的念头。
这么小的年纪,独自离开家乡的,不是有什么坚决的念想,就是被人牙子拐了。
秋穗缩回车内,有点神情低落的蹲坐在马车里的一角,蒙着头好像在抽泣着。
毕竟他俩都不大,朱翊钧也明白离开家乡的思念之情,毕竟自己从现实穿越过来,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对家乡、家人实在是思念。即使再强烈地思念,也回不去,也只能无能为力的接受事实。他真是因为明白这一点,也只能尽力帮着小秋穗平静下心情。
虽然才认识了不到一天,但是对于秋穗,朱翊钧对她却十分感兴趣,兴许是自己在宫中太过无聊,想找一个玩伴;也或许是对她的莫名的勇气感兴趣,迫切的想要了解她。
朱翊钧静静地看着秋穗,用眼神表达着对她离开家乡而忧心忡忡的关怀,看着秋穗惴惴的样子,朱翊钧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自己才能安慰好她,以至于方便去了解她,能和她搭上话。
这时朱翊钧身子慢慢往秋穗那边靠着,屁股在车上不断的扭动,直到挨到穗是才停下。
秋穗也感受到了蹭过来的朱翊钧,微微地抬起了头,用胳膊尽力挡着自己的眼。只见她在尽力不被发现湿红的眼眶,拽着袖子蹭出一道道泪痕。压低着声音问道:“怎么了,你挨过来干什么?”
“秋穗,你咋了呀,是不是想家了?”朱翊钧歪着脑袋问着。尽力显得像是一个正常小孩该有的行为举止。
“明知故问。”秋穗有点不屑地说着,把头扭到一边,倚在了板子上。
“你能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吗?当然,作为交换我可以把宫里的事告诉你。”朱翊钧和秋穗做着小交易。想通过“贩卖”宫廷内部的琐事,交换她的事迹。
“你是认真的?”秋穗听到有关宫廷的事,两眼瞬间放出光芒,也不再显出满脸的思念,转而成了一副好奇宝宝的摸样。
“认真的!”朱翊钧态度坚定的回答了她。
“好,那么我先给你讲讲我小时候,家里的事吧。”秋穗开始回忆着自己更小的时候,回忆着过往,“那时,我们一家人在西安为农,父亲是家里仅剩的男丁,所以任何东西只能依靠父亲种地来挣钱,来维持家里的吃穿住行。起初一切还不算糟糕,家里也能交上税,有着自己的钱、粮食。过得也还算凑合,正好能吃饱。我家里一共5口人,我爹、娘、弟弟、和年上七旬的爷爷。我和刚出生的弟弟经常去找爷爷听故事,听着过去国家的兴盛。但是鉴于我是女孩子,没有什么劳作价值,也不能给家里带来什么财富。家里一直把我当做赔钱货,不怎么喜欢我,只有爷爷对我最好。可是我最爱的爷爷没过多久就因为突如其来的大旱饿死了。”
“大旱?”朱翊钧突然插了一嘴。
“对,那场大旱,让西安府内几乎所有的农民都吃不上饭,连朝廷的税都交不上。尽管府衙多次征收,仍是交不上一针一线。眼见过了快两个月还没缓解,朝廷也没有救济。大人们便开始找小孩子吃,其中最先的选择是我这种小女孩,再接着就是自己的妻,再是老人、儿子。甚至有的人能吃自己!”
秋穗讲着自己小时家乡吃人的事,这令从小丰衣足食,没听过天灾人祸的朱翊钧有所触动。秋穗依然在讲着,回忆着过往家里亲人。
“我家也因为饥饿,爷爷最先撑不住了,临终前把我和弟弟叫到身边,给我们讲着农神后稷的故事,讲述着天下没有饥饿的愿景。再接着简单的主嘱托了几句安慰的话,便长眠于世了。”
“而且那时家家户户都在吃自己的孩子,我爹和我娘虽然不是很喜欢我,但是我能看出来,他们也不愿意违背道德的事,就把我托给了一个人牙子,让他给我找个好人家卖了。那个人牙子就把我卖给了城内的一户安稳人家,不过叛军杀来后,他们也都被杀了,我无处安身,便只能流浪。”秋穗的语气越发哽咽。
听到自己的悲惨过往,身为皇子的朱翊钧大为震惊,平时从宫里或是北京城里没有这等事情发生的。那里的百姓笑口常开,挨家挨户谈着自己家里不成气的儿子谋了个什么好差事,或是自己家的粮食多么好。逢人都是笑嘻嘻的。
和西安府的黎明百姓躲家中不敢踏出家门大相径庭。
朱翊钧粗略了解了底层百姓的生活困难后,朱翊钧走到秋穗的身边,贴身摸了摸她的头,安慰着受伤的心灵。
“没事,别难过了。等到了宫里我带你去玩好玩的,你就在那里陪着我玩儿。平时也不用担心吃不上饭,想吃什么尽管吃!”朱翊钧拍着胸脯肯定道。
一旁的秋穗眼见朱翊钧的坚定,也开始和这位皇太子慢慢接触起来。
“我呢并不是张大人的孩子,我叫朱翊钧,是当今皇太子。宫里每天就那么几个人和我玩,无聊死了。这不就偷偷跑出来,跟着张大人去了西安府,没打探到多少有用的情报,到是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玩伴。”朱翊钧笑着回应着秋穗,“我从皇宫里每天就是,起床后在几个宫女的帮助下去穿衣服、吃早饭,然后吃点水果再去上课。”说道上课,朱翊钧提起了兴趣。
“你应该没上过学,我和你说从那学习简直就是噩梦,每天能累死个人,早上比那些大臣起的都早,回去的比狗还晚。读书读到嘴吐沫,写字写抽筋,学上十几个小时关键是还不怎么休息。哎,也就是上张大人的课好点,张大人平日里和我最好,上他的课轻松不少。”
“平时最大的乐趣就是抓抓蛐蛐儿,那几个宫女有的还怕虫子,更别说抓了,一个能和我玩的都没有。”朱翊钧无奈的摊了摊手,“有一次让她们捉一只鸡都能弄一身毛,还抓不找!”
秋穗听着在皇宫里的事,对皇宫充满了好奇,开始挂起丝丝的笑容。随即打量起眼前的这个皇太子来,开始和他想法子打发这漫长的时间。
过了一会便和朱翊钧在马车上说说笑笑,两个人你一下我一下,很欢乐的玩着。玩就又过了几个日夜,两个人也越发熟悉。
马车日夜兼程的赶着路,没过几天就回到了大明的首都,北京城,也就是京师。
不过朱翊钧算是累了,累到下马车需要秋穗给自己拖出来,就像自己去拽自己的皇帝老爹一样拽下马车。不过和秋穗聊天拉呱到是还算高兴。目前来看并不是秋穗的性格多让朱翊钧喜欢,还是她这个人多有意思,而是她讲述底层人民的生活状况最贴近现实,比史书还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