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有一段时间了,郑启翔多少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也跟周围邻居有所往来。
据他所知,这栋楼中的房客,在凶案发生后大多更换过,唯独几户没有搬走。
其中一个房客叫韦艳艳,早出晚归,郑启翔基本下午七点能回到家,极少次撞见她下班时,她浓妆艳抹的脸上已经浮粉、妆花了。
郑启翔不喜欢她,男人凡是跟她聊天,不论你说的话题对她来说多么无聊,她总是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脸上神经兮兮地笑,满以为提供了情绪价值,男人们就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呢。
“小样,老娘迷不死你。”
上一次就是这种情况,郑启翔下班遇到她。两人刚好要上楼,郑启翔礼貌地打招呼。
“你好美女,我刚搬进来不久,我们之前见过吧。”
一句正常的寒暄。
不曾想韦艳艳先是一愣,表示没料到他会主动搭话,随后轻轻捂住嘴,神经质地笑了一下。
她对上他的眼睛,给予一个赞同但害羞的媚眼。
“没想到你还记得呀!”
那是一种对自己美丽的自持投射出的目光,郑启翔心生反感。
再来是住在四楼的秦律师,郑启翔欠了秦律师一个人情,因此他对秦律师的为人做不出客观评价。
秦律师的事业很失败,据他自己所说,他连离婚纠纷这种级别的案子都接不到,至今还是实习律师。
他并不是能力不行,最近帮郑启翔打赢官司已经证明了他的职业素养。
可惜事务所有明确的等级制度,高层律师接大案子,底层律师接小案子,案源分到他手里是屁都不剩的,偶尔分配给他,不可避免会是一些牛鬼蛇神了。
秦律师固执的认为这些囧迫全怪自己技不如人,因为他难以应付分配给他的那些奇葩委托人,也无法回答“请你来保证赢吗?”这种问题。
失败者在破旧的出租屋里内耗,他等待的,或许是熬几年就能出人头地的机会,或许是更长时间的等待。
最后一位一直住在这里的人是刘奶奶,她和她的宝贝孙子住在一起。
那傻子平时疯疯癫癫,刘奶奶轻易不放他出来。刘奶奶只有翻小区里的垃圾桶时,顾不上他,他才能跑开颠一会儿。
这一颠可不得了,绿植,住在一楼的住户晒的衣服,以及流浪猫,全被他抹上屎。他还喜欢把屎拉在沙坑里,再用沙子遮住,等待那群孩子拿着铲子、塑料桶子来到沙坑,玩他们最爱的寻宝游戏。
最过分的一次,刘奶奶稍不注意,他便溜出了小区,跑到幼儿园附近的一条小路上,幼儿园刚刚放学的时段,他扔石头砸破了一个小孩的头。
还好他是疯子,不用负刑事责任,不然孤苦伶仃的刘奶奶多可怜呀。
疯子小时候烧坏了脑子,父母打算直接弃养他,是刘奶奶据理力争把他留在身边。
从小到大,亲生父母没有给过一点抚养费,疯子能活到现在,靠的是每一个塑料瓶,每一扎硬纸板,每一袋装满垃圾的蛇皮袋。
刘奶奶结结实实地把它们抗在肩上,岁月压弯了她的身形,装满的蛇皮袋的重量却不怎么变化。
她怕疯子再惹事,自己又不舍得打骂他,所以后来很难见到疯子了。只有必要的时候,她会拉疯子出来溜溜,好比一条狗需要遛弯消耗精力一样。
郑启翔也因为废品和刘奶奶打过照面。
那天他提着一袋垃圾准备丢掉,手里的易拉罐也一并丢弃。
这时刘奶奶面朝他走过来,郑启翔经常在这附近看到她。
“孩子,这袋垃圾我帮你扔吧,那个易拉罐你要不要?”
郑启翔把易拉罐递给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这袋垃圾里确实有一些能卖钱的玩意,便一同递过去。
他想起回老家过年时,他边看电视,边把喝完的王老吉罐头丢进垃圾桶里。奶奶看到了,趁没人的时候就去掏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