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再度醒来已是三天之后。
朦胧中眼前严屿的模样渐渐清晰。
与以前不同的是,他的脸上多了些胡茬。眼睛下面的黑眼圈,一遍遍提醒着程晓。
他一直一直都在这里啊。
程晓戴着呼吸机,清楚地听着自己的呼吸声。严屿注意到她的变化,连忙上前,轻轻伏在床边。
“对,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严屿拉着她的手不住地道歉。
程晓笑了笑,眼角划过一滴泪。她欣喜,在睁前后爱的人还在身边。
“你的伤口呢?”程晓忽地皱起眉头。
“什么伤?”严屿也疑惑地看身上。
“我,我分明,看到子弹……”
“哪有,他打偏了,你的角度错位了而已,快别乱想了。”平屿摸摸她的头,口吻温柔。
“晓晓!”林呓一身高定黑色西装与CL的红底高跟鞋呼应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在靠近程晓时,蓦然温和了下来。
“刚刚去参加了一场酒会。”林吃俏皮地眨了眨眼。
可程晓又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高奶奶呢?她怎么样了?出来了吗?严屿和林呓都不说话了。
“程律,”是陆骁推门进来,“你醒了!?太好了。”陆骁好像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林呓,直接向程晓走去。
而林呓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这两个人是怎么了?程晓心里笼着一团迷家的雾。
“高奶奶呢?”程晓又线回了主题。
“你,你还是先休息吧,其他的等身体好了再说。”陆骁有些结巴,他一紧张就是会这样。
“说话!我问你怎么样了!”程晓突然的情绪起伏,将周遭的人都吓了一跳。
“咳。”陆骁战术性地咳了又咳,”你,那天赶到的时候,已经过零点了。”
轰——
程晓的脑子突然就无法运转了,她什么也想不来也来不及想,拔了针管就方病房外跑。
奶奶,高奶奶。不会的,高奶奶不会死,自己明明跑泻很尽力了,明明——就差——一点点了。
明明躲过了那么多,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来不及。
陆骁反应慢了半拍,还是林吃和严屿追了过去。
程晓穿着病服穿梭在雪中。
1月1日,跨年夜。
一个疯子在漫天绽放的烟花中狂奔,跑过一个又一个街道,凌乱的长发铺满了白雪,眸内无尽的慌张与惊恐。
摔倒再站起,再摔倒再站起。
满身的雪片襄后了单薄的身躯,随风而起的病服起不到丝毫保暖的作用。
她也变成了高奶奶。她疯了,谁都拦不住她了。
稍晓冲进律所拿上了自己的备用手机,韩家的罪证,她早就Copy好了。
抽屉的钥匙忘记放在了哪里。
可没有时间了,程晓暴躁得直接拉开了木屉,破坏性的力道,抽屉里的东西散了一地。
颤抖着拿起手机,向外面跑去……
也许已经被冻伤了,程晓变得好暖和。
又一次的奔跑,最后一次的奔跑。
身后的林吃、严屿和陆晓还是跟了上来。雪厚厚得盖了一层,每跑一步都要艰难得多。程晓,值吗?
她曾用许多年想努力地活下去,哪怕苟延残喘,但只要活下去,总会好的。
可又是一路上的时间,她又决定总该做些什么。
抑郁症的她,几乎每天都在水深火热之中。再坚持几十年,是另一种煎熬。
澄江大桥上,风刮得更大了,程晓的鼻子冻得通红,站在围栏之外。
脚下,是暗流涌动的澄江。
跨年之夜,街上人潮汹涌。不过几分钟,视野范围内的人群,都将手机对准了风雪中的程晓。
“晓晓!你干什么!快点下来!”严屿克制住自己上前的步伐,害怕程晓的冲动。
可现在,正是程晓所期待的场景。
“晓晓,你冷静一点,你还有我呢,你下来,好不好?”林呓急得双眼通红,“我们家晓晓最乖了,快听话”
”好不好,程晓!你给老子下来!下来——求求你了——”冬天的风太大,声音揉碎了散在空中。
程晓双眼呆滞,空洞地望着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