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阿霖！你怎么来啦！”

季霖被他洪亮的嗓音吓了一跳，回道：“嗯，阿麻，我来找张师傅换些瓦片。”

“哦，嘿嘿。”名为阿麻的少年挠了挠头，一脸天真，甚至有些憨。

老张头站起身，拿烟杆子对他的脑袋敲了一下，沉着嗓子：“进去吃饭！”

少年颤了一下，揉揉头应了一声，然后乖乖走向屋内，走到一半，又回头对季霖摆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脸上黑一块黄一块。

季霖也笑。

他其实不叫阿麻，没人知道他的原名叫什么，村里人说是几年前一个鹅毛大雪的冬天，他沿路乞讨到了折花村，穿件破袄子，拖着个鼻涕，看起来有些傻兮兮的。

有天晚上饿的差点昏过去了，正好倒在老张头的铺子前，要不是老张头给了他一碗饭，他就真做了孤魂野鬼。

后来老张头将他送到崔家，心想崔家家大业大，养个流浪儿不出问题，但崔老奶奶信佛，讲缘分，于是对老张头说道：

“这孩子既然倒在你铺子前，那是和你有缘分，你就留下他吧，你不是缺个徒弟吗，如若不行，哪怕给你洗衣服做饭也行。”

老张头一脸郁闷，也不好反驳崔老奶奶，于是那孩子便从此呆在了铁匠铺里，成为了老张头的苦命徒弟。

老张头性子孤僻，动辄就要打骂，但那少年默不作声，是出了名的犟，不是安静地受着，就是一脸笑嘻嘻，仿佛挨打骂的不是他。

犟的人一般都狠，季霖是这么想的。

有一次季霖在河边钓鱼，阿麻蹲在河边浅滩上打水，身上穿了件新作的开衫，非常开心的向季霖打招呼，不料身后草里突然钻出一个人，正是崔笑，二话不说搬起一块石头扔了出去，石头砸在水里溅起水花无数，洒的阿麻新衣服到处都是黄泥巴。

阿麻当时就火了，把水桶一扔，追着崔笑从村头跑到村尾，崔笑狼狈不堪，最后跑进了自家宅子里才躲过一劫，阿麻发犟，硬是在崔家宅子门口蹲了一晚上，谁问都不说缘由，直到老张头拿着竹扁条赶来...

那日季霖还水桶时，看见阿麻又被老张头揍了一顿。

而崔笑则被他娘罚了三日禁闭，赔了阿麻一件新衣裳，从此以后不敢捉弄阿麻，见了面最多也只是讥笑几声“憨货”。

----

离开铁匠铺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季霖忽的想到了什么，心头一紧，接着加快脚步，快速往家里赶去。

那半只野山鸡还在外面风干呢！

独眼少年一路飞奔，跑到了村外的老屋院，却发现门扉半闭，主屋的烛灯已经亮起。

“糟了！进贼了！”独眼少年心头一紧，接着又感到疑惑。

贼应该不会开灯吧？

独眼少年从院外树丛子里掰下一根粗树枝，蹲在豁了口的土壁墙边上，偷偷摸摸往里面张望，自己反倒像个蟊贼。

主屋门开着，窗户上的光影中人形晃动，院外的独眼少年咬咬牙，正当要跨进去时，那人影忽的动了起来，往屋门走去，接着出现在独眼少年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