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惬意,村里的家家户户已经点上了灯烛,季霖站在一块铁匠铺子的招牌下,背靠巷子,手捧鱼篓,神态紧张。
今日的炉窑已经到点熄了火,徒弟正在里屋烧火做饭,铺子外头只剩老张头一个人啪嗒啪嗒抽着旱烟,坐在板条凳上,翘着二郎腿,对着门口的季霖大眼瞪小眼。
“你这鱼...不大啊。”老张头慢悠悠吐出一口烟气,拧着眉头说道。
“张师傅....能换多少就换多少吧。”季霖尴尬地笑了笑。
老张头点了下头没说话,转身进了里屋,独眼少年则乖乖地站在门前等待,眼神止不住的游离。
这个老头不仅会做泥瓦泥砖,还身兼村里的铁匠师傅,铺子里面两个炉子,一个烧泥瓦,一个用来铸铁器,地上码着整整齐齐一堆半人高的泥砖,两边的墙被烟熏的却黑,挂着些各色的铁制农具。
铺子里的其他都很正常,唯一的扎眼的是那把悬在房顶的锤子,自打季霖有第一次来铺子时,它就挂在那里了。
那锤子锤头大,柄子短,看上去头重脚轻,却只用一条草绳吊在房梁上,让人看着有些害怕,害怕什么时候那草绳断了,掉下来给老张头或他那苦命徒弟脑袋砸开花了。
想到这里,季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半晌过后,老张头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手上提着两叠瓦片,不冷不热地说道:“诺,前几天给老王家烧剩下的,就这么些,全给你了。”
“谢谢张师傅!”季霖接过瓦片,脸上礼貌一笑,身子却仍是紧张。
平日里的老张头眉眼深重,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一天到晚除了教训他那苦命徒弟,就是坐在门口不要命地抽旱烟。
有一次他那苦命徒弟把炉窑给烧裂了,老张头上去先是骂,可苦命徒弟就是死不承认是自己工序的错,老张头老脸一拧抄起竹扁条,动手就打,打的苦命徒弟皮开肉绽,在地上滚作一团,巷子里人来人往都劝不住,最后还是崔老奶奶出面求的情,老张头才放了那苦命徒弟一马。
季霖当时是来取新作的柴刀,不知不觉也加入围观的人群,看得真切,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震憾,事后随着众人一阵唏嘘,有些害怕这个坏脾气的老头。
但他毕竟是村里唯一的铁匠手艺人,所以村里人明面上都唤一声张师傅,私下里还是称他老张头,久而久之,季霖也是这般如此。
想罢,季霖将鱼篓中的两尾鲜鱼掏了出来,递给了老张头。
老张头坐在板条凳上,接过了两尾鱼,忽然板着脸问道:“瞎蛇,你今年多大了?”
季霖有些意外,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老张头不是个会关心别人的人,何况是对他那样的孤魂野鬼。
“我今年十九了。”
季霖愣了半晌,老老实实回答道。
老张头点点头继续板着脸,一言不发抽着旱烟,把自己裹在烟雾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张师傅,我就先走了。”季霖局促地抱紧了鱼篓,小声说道。
“嗯”老张头点头道。
季霖低头一礼,转身便要离开,他现在对老张头的感观颇好,因为这么多瓦片,实在够补上屋顶的那块斑秃了,甚至有余。
“师父!饭做好了!”
里屋兀的传来一个男声,接着走出一个眉目刚毅的少年,眼光炯炯,身材壮硕,见到屋外的季霖后,又嘿嘿一笑,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