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辅趴在马车上,只觉得这床太窄了,他的手臂都没有地方放,只垂在了地上,后背一会儿凉一会儿暖和,但上面的伤还是火辣辣的疼。
他耳边听得有一个急切的女声问他怎么挨打的,他只以为是叔母,嘴角勉强牵起一抹笑,道:“叔母…你别哭…早就不疼了…你也…别怪他…是我…是我执意要把铺子卖…卖给胡人…你跟叔父也说一声…叫叔父…别为我担心……”
柳明月听他断断续续说了这些话,大为疑惑,问道:“邱辅,是谁不让你把铺子卖给胡人吗?”
柳明月有些惭愧,她只为了自己高兴,全然没有去了解过卖铺子给胡人有什么问题,邱辅一心帮她,她却把他给害了。
想来,自己在京城能立足,也多承邱辅帮助,若不是他给她支持,哪能那么顺利呢,虽说她也帮邱辅赚了不少钱,但他这个开着日进斗金的金玉坊的贵公子,哪里会把她赚的这些钱放在眼里?
还不是为了她……
这头邱辅听到柳明月的问题,强撑着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并不在家里的床上,而眼前的人也并不是叔母。
他道:“你…怎么…还没回去?”
柳明月见他睁开眼睛,忙问道:“邱辅,你身上的伤到底怎么一回事,是因为我吗?”
邱辅此刻头还痛着,思路也没有那么清晰,他一时没有听明白柳明月的问句,只以为她是在关心自己的生意。
他温柔笑道:“明月…你放心…你的梦…就要实现了……”
说着,他又埋下头,朦胧闭上眼睛。
柳明月见他这样,料想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得作罢,她吩咐车夫将人送到邱宅,又叮嘱了邱辅别乱动,正要下车之时,却被邱辅抓住了衣角。
邱辅嘟囔着:“别去…别去找那个……那个姓柳的……”
又道:“为什么…急着…解释…你不是我…我妻子……”
柳明月心一咯噔,难道,邱辅今天是为这个醉的吗?她心内回想,自她跟阿悄说她不是他妻子后,邱辅就开始拼命喝贺尤喝酒了……
他真的……喜欢她?
柳明月得出这个答案,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她一个弃妇,一个曾经的同房丫头,他看上她什么呢?可是,若说他不喜欢她,往日对她种种关心支持,又很难找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她的心乱了。
她没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其实她早该察觉,她一直错误的用现代人的方式与邱辅相处,很多男女大防的事情,她都以自己已嫁过人的事来安慰自己不必在意,但是,不知不觉中,她与邱辅的相处已经超越了正常朋友或者说合作对象应该有的模式。
都怪她!
她该注意些的!
是她没有边际感的做法让邱辅一步步喜欢上了她!
柳明月在马车上又是愧又是悔,恨不得回到去年冬天,邱辅找她的那天,把门栓得死死的,决不让他进家门!
…………
马车行至邱府,柳明月叫车夫将邱辅一起抬下来,给了车夫一吊钱让他回天香楼去。
门口的小厮认出自家公子的身影,忙过来两个一前一后扶着进去,嘴里道:“姑娘,我们公子这是怎么了?才挨了打,谁引他喝酒去了不成?”
柳明月忙问道:“他是怎么挨打的?”
年纪小一点的小厮回道:“别提了,还不是为了跟胡人做生意的事,大老爷生了气,狠狠打了一顿。”
年长点的小厮打断道:“快闭嘴,我们怎能议论老爷们的事。”
说着,便把邱辅搀了进去。
柳明月回忆了一番,大老爷?是谁?
这时,来了一个丫鬟,柳明月认出来那是邱夫人的贴身丫鬟秋月,秋月也认出来送邱辅回来的人是柳明月她,她忙过来道:“明月姑娘,怎么是你?今日公子不是出去谈生意了吗?”
柳明月抱歉道:“我是在路上偶然遇见的,实在抱歉,先前不知道他有伤,早知道我该劝他不要喝酒的。”
“什么?公子喝酒了?”秋月惊讶的过去看,只见邱辅一身酒气,她脸色白了又白,“你们快送公子回房,我这就去禀报夫人,熬醒酒汤,你,你过来,去请叶大夫。”
秋月安排完,见柳明月要走,忙一把拉住往屋里带,道:“姑娘先别走,一会儿怕夫人要问话,姑娘好歹先随我去见过夫人,回去我给姑娘安排车子。”
说着,就把柳明月带到了邱夫人房间外。
柳明月进去的时候,邱夫人已经听秋月说了邱辅喝醉一事,听说大夫已经有人去请了,她便安排秋月去打发人熬醒酒汤,诸事安排好之后,才叫柳明月进来相见。
柳明月走进房中,只见邱夫人朝她招手道:“明月,这里坐。”
柳明月本以为这邱夫人要问罪于她,谁知一进去,却见她并无怒色,只是眉宇间有些担忧之意,柳明月微微放心,依着吩咐坐下了。
“邱夫人,实在抱歉,今日怪我没有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