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月料想就是这人了,只是她穿着这身衣服,方才粗略一看,只以为是个男子,因此并未留意,不想仔细一看却是个女子,只不过穿着飒爽的男装,身高也比周围的女子都高出半个头。
看她衣着简单,发丝都束了起来,除了一根白玉簪子,并无其他华贵发饰,只有耳间挂着短短的银色圆环,服帖的伏在耳垂上,虽不起眼,却为这一身红衣增添了几分光亮,显得简单却不失贵气。
想必,这就是邱辅说的朝中唯一一位未出嫁的长公主了。
耳边传来邱辅的声音:“眼力不错。”
柳明月终于锁定了目标,只是不知该怎么搭讪,一出神的功夫,长公主却不知去哪里了。
邱辅已经招呼着众人入座,柳明月和春芝不敢往上座,只靠着戏台子坐了,不多时,各处游玩的少男少女们都一一入座,丫鬟侍从皆站在他们身后,一声也不言语。
春芝见这情形,低声与柳明月说道:“姐姐,我忍不住想站到后面去了。”
柳明月无奈道:“别说你了,我也想站到后面去。”
这真是奴性啊,奴性大爆发。
春芝紧紧的攥着柳明月的衣角,仿佛生怕她跑了。
柳明月强定了定心神,默念三遍开店开店开店,终于没那么紧张了,自己只要达成目的就行了,这些公子小姐们并不是她需要去交际的。
她定下心神,再去看这桌坐着的贵人们,才发现他们个个都青春年少,虽说金楹方才对她没有什么好脸色,说话也傲娇霸道,但在这里却很得人宠爱。
“楹儿,听说你得了前朝的银河落,今日怎么不见你弹来?”
“怎么没弹,我来时弹的第一曲就是银河落,君哥哥你莫不是对弈对不过,没留神听?”
“哈哈,楹儿说的没错,这家伙,棋艺不精,只知趁我听曲子耍赖。”
“好哇君兄,上次在莫大哥家对弈你也耍赖,原来是惯犯!”
一时,便有好几个人跳出来吐槽那个金楹口中的君哥哥。
这时又一人说道:“说起这个,今日怎么不见阿壁?这个耍赖王,不该不赶这热闹啊!”
却不知谁叹了一口气:“她已许了人家,被梁大人勒令不许出门,在家绣花备嫁妆呢。”
“害,别说她了,便是我今日出门,也是瞒着父亲的,说是去上香。”
“哈哈,你可没说错,只是少说了一个字,该是上香山才对。”
“还是本公子自在,上有两位哥哥顶着,自从去年大哥中了举,父亲越发随我游荡了。”
“你个没出息的,本小姐在家里,可没谁敢管。”说这话的,是一位穿着蓝色裙子的女子。
“谁敢管你呀,你那继母怕是见了你都绕道走。”
“哈哈哈哈哈……”
原来,这一帮人都是家里年纪小的,或是上有大哥挑担子,或是还没到成婚年纪的女子,或是不爱读书的,总之就是这京城中最无所事事,最自在潇洒的一帮人。
柳明月大致有了判断,这些人言谈大胆随意,也并没有男女分席,想必是从小玩到大的,彼此都熟悉,那金楹似是这群人中年纪最小的,很受照顾,除了她哥哥金槏外,坐在她旁边的蓝衣女子也时不时给她拿果子吃。
柳明月心里暗暗感慨,难怪都能和邱辅做朋友,这都是一水儿的不正经少主子们呀,只是不知,那长公主是何性情,若也是这般随性,只怕不好跟她说了。
正想着,便听有人说:“长公主来了。”
说着,只见长公主走了过来,她已换下之前的红色男装,穿了一身织银乔其纱做的扶光色裙子,内里是一件藕白交领右衽,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挽了个蝉翼髻,发上点缀着梦蝶轩藏金花钿,耳垂上的银色耳环却不见了,换了一对金色水滴形耳坠,脖子上挂着一个坠玛瑙银珐琅蝴蝶形长命锁,腰间是双鱼腰坠,玉质白净通透,走起路来发出微微的碰撞声,清脆悦耳。
“哇,长公主,这身打扮也太好看了。”
“是啊,长公主,这花钿是哪家做的?金丝垒得这样细,可不像是珍宝斋的作品。”
长公主见众人都夸赞她,脸上不免露出得意之色,她缓缓走到邱辅身旁落座,对那问她的女子道:“你若喜欢,明儿本公主送你一个。”
“真的吗?谢谢长公主。”
邱辅朝柳明月看了一眼,远远的见她面色踌躇,他不免勾起一抹笑来。
“邱辅,你小子也忒会想了,挪到这个地方过生辰,可比在京城自在多了。”
长公主落座后就对邱辅夸赞一番,鬼知道她在宫里憋得有多难受,宫里规矩多,行走坐卧都有嬷嬷盯着,偶尔求了皇兄出宫走走,可她饶是去街上逛一逛都有四五个护卫跟在屁股后面,买串糖葫芦那声势浩大的都把老爷爷给吓跑了,得了邱辅要在香山办生辰的消息,她特意讨了张帖子。
果然,到了这香山,把护卫们丢在外头守着,她只带两个宫女进来,痛痛快快的玩了会儿,心情实在大好。
邱辅道:“长公主是开心了,回头圣上知道了,又该说我不务正业了。”
长公主哈哈笑道:“怪事!皇兄说了你多少次了,从没见你小子当回事,今日倒矫情起来了,怎么,难道是嫌本公主没带贺礼?嫌本公主小气了?”
“不敢不敢,长公主既落座了,筵席可就开始了。”
长公主满意笑道:“开始吧。”
说着,便有几个丫鬟上前转动着小水车,各色菜肴由木盘盛着放入水中,随着水流缓缓飘动,另有一行乐姬上戏台上弹奏乐曲,又有舞姬穿着飘飘白衣随乐声翩翩起舞,说不尽的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