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扑哧一笑:“采花、洗净、晒干、研磨,盐汤洒拌匀,入瓶蒸熟,晒干,可作食馅子,美甚,荤用亦佳一一为明代高濂遵生八笺饮馔服食笺所著。前几日是谁嚷嚷着要过来尝尝秋语姑姑做的紫藤糕呢?”
清若双颊羞红,窘迫道:“姐姐坏,这样取笑人家,人家不依呢!”
康熙十七年八月三十一。
午后清若来找我,小厨房做了六道糕点:脆皮牛乳、火茸酥饼、桂花核桃冻、鞭蓉糕、凤梨酥、枣泥荷叶边包子。
阳光映映得屋角脊兽流光错彩,风里泛起菊香,枫叶含着流金的光芒。庭院台阶下的角落不知何时长出了凌霄花,大片大片的凝红浅橘,密密幢幢,明媚相欢。
她伏在浮雕貔貅青瓷案几上,拿起一个火茸酥饼往嘴里塞,口齿不清道:“姐姐平时最喜欢吃这些,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可口滋味,连姐姐这般的大美人都拜倒在其的石榴裙下呢。”
我笑着啐了她一口:“你这丫头尽胡说!在这里,你还真不知讲什么礼数,尽管当做自个儿家里了。”
我担心她噎着,端了银杏甜汤过来,清若笑嘻嘻地喝着,道:“对啊,姐姐是我的亲人,姐姐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说着说着眉头深皱,神色痛苦,仿佛快被劲风扑灭的火苗,她紧紧捂着肚子,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我暗知不妙,失声道:“若儿!若儿!快传太医!”
时辰仿佛被寒气所凝固,过得格外缓慢,月亮悄悄爬了上来,朱漆桦木窗棂上蒙着素丝云绡,那朦胧的流素清光,映着清若乌青又倦意沉沉的脸,显得十分凄凉。
曹芳前来诊脉,道:“敢问娘娘,娟贵人最后所食用的是什么?”
心跳漏了一拍,如实道:“火茸酥饼。”
他仔细验了半晌,道:“鹃贵人的确中毒了,是雪上一只蒿,又名为岩乌头,此物虽对外伤有奇特疗效,但毒性极大,用之得当可治病,用之失当则致命。”
我颤声道:“还有得救么?”
“鹃贵人的脉象已经乱了,毒性最终会导致心脏停止,微臣并无十全的把握,但会尽力而为。”
我的脸上浮起一层如烟般的失望与哀然,但也只能相信他了。
遥远的地方,隐约传来秋虫“唧唧”的叫声,直触得心头阵阵凄凉,紧紧拽住纹绢,掌心的冷汗层层渗出来,又被纹绢悉数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