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近距离看到赵官家,皮肤白皙,看得出养尊处优,留着两撇小胡子,细长的眉,细长的眼睛。
正一脸兴味地打量着他。
李浔垂下眼睛,沉静端正地站着。
皇帝刚从政务和江宁水患、汴京旱灾中脱离出来,整个人像是刚从牢笼里放出的鸟,兴致勃勃。
他踢了一脚高尧辅,揶揄问:“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今日跟你爹比赛?”
高尧辅嘿嘿笑着,顺势腿肚一弯,给皇帝长揖一礼,嬉皮笑脸地说:
“他就是李浔,官家瞧着俊不俊?小臣一点都不想让家中小娘看见他,哈哈,谁能想到,这厮是个不能破身的小牛鼻子,白瞎这么俊的脸。”
皇帝来了兴趣,重新打量李浔:“哦?”
高尧辅抢在李浔前面开口,怕这人面圣心里发怯,扰了官家的兴致。
“他幼时身体不好,有个路过的老道传他一门功法……”
皇帝听到这东西练了不能沾染女色的时候,就没想过问李浔要来法门给自己练。
两道不容忽视的灼灼视线,让李浔抬起眼皮。
低头一瞧,两个刚不到胸口高的孩子正盯着他,衣裳华贵。
一个一脸好奇,一个瞪着他。
好奇的那个是嘉王,行三。看着稍微大点,瞪着他的这个男孩应该是老大或者老二。
李浔在心里琢磨,这应该就是钦宗。
他移过视线,看向那些鞠场正在比试的汉子。
左右这些人也不在乎他,李浔懒得再跟这些人奉承寒暄。和皇帝还有蔡攸高俅告一声,就走下台子。
来到鞠场一角,走到作为阙补的浪子们面前。
他不往官家身前凑,倒是让蔡攸多瞧了一眼。
蹴鞠社的浪子坐在圣驾看不见的地方,几个人聚在一起,四仰八叉地靠在架子上,分着吃一袋盐炒黄豆,对场上的几十人指指点点。
“狗屎!我就说他不行,这都能漏过去。”
“不如让我上场,把这帮人打的落花流水。”
“我看他们脚这么软,怎么,昨晚在婆娘床上奋战了?”
“嘘,你可小点声吧,人家可都是禁军,神勇着呢……他们禁军的阙员就在我们旁边站着,你找死啊?”
……
这四人点评完,又捞着袋子里的炒豆子吃,伸手扑了个空,才抬起头。
看到是李浔,一个个老实地站起来。
“李郎君。”
方才的话估计都让李郎君听见,四人一下子都变成鹌鹑。
李浔手里托着袋子,打量了一番,看的四人心里揣揣,才略点了下头:“你们老实呆着,少吃些豆子,如果有人需要替补,吃多了身子发重。”
四人点头如捣蒜。
李浔拿着袋子,走到那些禁军面前。
这些之前小龙船得胜的禁军一共四十七人,有十六人在鞠场,这里站着三十一人。
李浔扫过一圈这些人的脸,看到他们的面孔一个个被曝晒操练的黑红,或麻木,或疲倦,或垂着头。
近距离看,还能看到脖颈上的疤痕。
李浔问:“你们这些人,叫孟骏的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