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松了口气,一路小跑到青明家。“青明?”他敲着门。
无人应答。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青明!”程然觉得这时候青明不应该不在家。见无人开门,他索性耳贴门听听里面的动静。
“我怎么养你的,你到头来这么对我!”男人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似乎能想象出额上青筋暴起、喉结激烈得快要跳出喉咙的一副狰狞模样。
“明明从小到大,都是我喂他吃喝、洗衣做饭。把他送去学校,我还得去在餐馆打工赚零钱,我容易吗我!”和男人的声音相比,女人的声音略显微弱,但她明显是拼尽全力地去嘶吼,声音微微地发颤。
板凳砸在地上,剧烈的撞击声震动着门板。
“叫!再叫!搭讪餐馆一群男女,晚上再一身酒气回家,鬼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是我把你养得前凸后翘的,你能被那些大老爷们看上才怪!”
“明明,你倒是为妈妈说句话啊……”女人的声音明显柔弱了许多。
又一剧烈的碰撞声,伴随着东西哗啦哗啦落地的声音。
“你以为青明会为你说话吗?啊?海琴我告诉你,滚一边去,还想把小孩教坏是吧!”
女人开始抽泣:“当初……信了你的谎话,才……同意嫁给你。没想到……你居然……”
里面传来玻璃的碎裂声,玻璃渣掉地上零碎的响声衬着男人威严的怒吼:“那笔钱,是我要的?是我要的吗难道?孩子都生了,还能塞回去不成?当初我也是瞎了眼,居然和这群臭娘们混在一起!”
低沉的吟泣持续了一段时间。
“青明,你过来,别学你老妈,一天到晚被人养着!今天开始,出去干活去!”
第二天,程然发现,青明的眼睛通红,肿得几乎睁不开。这天,青明都是独来独往。程然欲言又止。
后来他才知道,青立丢了自己在汽车厂的工作。
“呀,青师傅啊,坐,我给你泡杯茶。”分管青立所在车间的负责人拿出这番态度招待青立,让他感觉有大事发生。
“来,先喝杯茶。”负责人开始跟他套近乎。
“公司财务部门出了一份报告,主要是关于未来人事调整的计划。你也知道,疫情让我们这些小企业都受影响了嘛……”领导搓着手,撅着嘴角,慢悠悠地说着。
“领导,您直说,我能接受。”青立双手交叉,抬头闭上眼,来了一次深呼吸,对可能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做好了准备。
负责人没说什么,递上了一份离职申请书。“签了这份申请书,咱们江湖有缘再见。”
刺眼的五个大字印在刷白的纸上,似乎让这薄薄的纸也承载了千钧的重,让接过这一纸申请的青立,手也微微颤抖着。
青立没有找负责人辩理,他觉得这是不可违抗的命,自己能做的只有接受。填写信息、签上名字,整个过程在几分钟之内结束。办公室如此安静,似乎空气都凝固了。
出了大门,刺骨的寒风把他从梦里吹醒。将近十年的工作,用潦草的几笔就匆匆结束。他不知道他现在能做什么——找老婆算账,这算一件正经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