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她站在雨中,抬头看着那已全然陌生的人。
“没事,你要杀,便杀吧,我欠你的。”
这话何其苦涩,从嗓子里说出来,犹如刀子割过,让她几乎呕血。
可顾非灯再不会露出心疼的眼神,他冷的,如门口的石雕狮子,如地府的阎王。
那夜,她早分不清脸上是什么了,雨,还是泪,不知道了,她还挺庆幸那夜下着雨,不至于让那么多人看到她落泪的狼狈模样,但,心中的痛,让她特别想蹲在地上捂住胸口。
他们走到这一步,是命中注定。
崔行晚眨了一下眼,思绪回到现在,眼前也清晰多了,不再是一片朦胧大雨,面前的人,也不再是浑身冷意,多了些温情。
她的手动了动,覆在顾非灯的手背上,手衣冰冷,手的主人瞬间身体绷直,崔行晚笑了笑。
不记得,才好。
她抬头,突然起了些报复心理,她对顾非灯道:“是你抛下我,舍我而去。”
顾非灯即刻否认:“不可能。”
崔行晚一挑眉:“怎么不可能?”
“我……”顾非灯只冒出一个字便说不出下文,双唇紧抿,耳根有些发红。
瞧着他这副模样,崔行晚想起了,是了,十六岁,两人还没表明心迹呢,在现在这个顾非灯的认知里,他现在是喜欢而对方不知。
崔行晚看了眼他发红的耳朵,眼帘垂了垂,心里嗤笑一声。
她现在,有点像小偷,窃取着从前的温柔。
“没事的。”她笑了笑,看起来极为体贴,“哪怕你不跟我走,我也不恨你。”
“阿灯,我最喜欢你了。”
顾非灯愣愣地听着这些话,放在下方的手手指微蜷,连回应都忘了。
晚晚她,虽然面上是笑着的,可他莫名其妙感觉到一股无名的悲伤。
这番告白,倒像是一句道歉。
为何?
他眸光闪了闪,嘴角牵出一抹笑,抬起手放在崔行晚松软的发顶,抚了抚,道:“我也,最爱晚晚了。”
夜间,竹屋。
顾非灯虽然脑袋上还有伤,但他还是让崔行晚先睡了,他一向有为她守夜的习惯,今夜也没有破例。
床榻上,崔行晚安静入眠。顾非灯坐在窗边的木凳上,月光洒落,为他渡上一层银纱,勾勒出硬朗的轮廓,精致的面孔,那双狭长上挑的眼睛,在认真地凝视着那熟睡的人。
今日,一切都很奇怪。
从他醒来,到现在,他的困惑从没被解除。
今日虽与晚晚交谈几番,但她似乎总有什么东西有意隐瞒,不肯透露半分,只含糊其辞。
比如,她为何要离开千面阁。
比如,他们为何会分开。
再比如,她初见面时似乎对他会喊她晚晚甚是震惊。
她好像在逃避一些事,仿佛只要聊到那些事,一场美梦就会被打碎。
她的眼睛里,连她自己都没察觉,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晚晚,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至于让她认为,他不会再信任她。
……
他怎会不信她?
顾非灯蔑笑一声,哪怕铁证在前,天神在上,崔行晚都是他唯一坚定不移相信的人。
这一点,不会变。
月色恬静,外面本该只有鸟类的动静,而突然,顾非灯听到一阵异样的声音。
他神经立刻警觉,起身拿上剑三两步走到院子里,果然,外头赫然立着三个黑衣人,身上都是千面阁的衣服。
顾非灯一拧眉,忽然想起崔行晚说的话。
“我已经离开千面阁了,他们现在正在以叛徒之名追杀我。”
这些人,是来杀她的?
“你们……”
他刚出声,就见那几个人握拳单膝跪下,齐声道:“属下见过鬼甲大人,吾等相护不力,求首领责罚。”
顾非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