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当地的风俗,男方迎亲要带着被子和皮袄,寓意早点生个皮皮实实的孩子。这些东西李凤英早就准备好了,从炕上拿起来刚要给胖婶,转念一想又放下了。
“嫂子,你啥也不用带。”
胖婶本来都要接了,一听这话手又缩回去了。
“这……,这怕不好吧!”
“那有啥不好的?你就说咱这边没那么多规矩,看她还能不上车?”
胖婶脸上露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喜滋滋的说:“行,就按你说的办。”
胖婶带着两个妇女,三个人空着手去了桃杨村。
此时的姜红椒正盘腿坐在炕上,姚婶正给她烫头发,这种农村的土方法,在当时非常流行,用烧热了的铁棒,裹上沾了水的布头,在头发上卷几圈,要求手法要快时间要准,冒烟不能超过三秒钟,否则头发就全烧焦了。姚婶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个了,那手法绝对稳当!
“红椒,到他家后你可要留点心,把咱家的被褥放在他们家上面。”
“嗯,姚婶,这有啥说法嘛?”
“有啊!谁家的被褥放上面,将来过日子谁就占上风,你可要记好了。”
“嗯,姚婶,还有啥讲究你快都告诉我,省的他们小瞧我。”
“你呀!真是倔脾气。”
“其实二贵他们爷几个我倒是不担心,就他那姑啊可难说话了。”
姜洪明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个收音机,他知道姜红椒爱听戏,特意从供销社买了个新的。今天也是他迎娶二妞的日子,他有些烦躁不安,在屋里来回踱着步,看样子比他妹子还紧张。
“哥,你坐那歇会吧!转的我心乱。”
他哥哪里坐的住,刚坐下又站起来,靠在缝纫机上望着门口发呆。
“对了哥,咱们家那个老母猪快下崽了,你每天多给他喂几次,泔水好一点,省的以后小猪奶不够吃。”
“嗯!”
“还有,那只芦花鸡的伤腿还没好利索,抽空你抓点簸箕虫给它喂喂,那鸡下蛋可勤了。”
“我知道了。”
姚婶听不下去了,劝她道:“你就放心吧!你哥还能连这都不懂?你真是个操心的命,要当新娘子了,过光景的劲头儿还在娘家?”
“姚婶,不是我不放心,你别看我哥老实,这脾气啊倔着呢!等二妞以后进了门,家里有啥事儿,还劳神您多照应点。”
姚婶拍着她肩膀说:“放心吧!我的新娘子。”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鞭炮声,是老李家的人来接亲了,姜红椒急忙坐好,把红盖头蒙在头上。姚婶站在门口守着,要先收了迎亲礼,才能让他们把人接走。胖婶在桃杨村也认识些人,见面就先打招呼,虽说是空着手来的,可那气势,像是带了十万彩礼似得。
她一进姜家门就喊:“吹喜笛儿,放鞭炮,迎接新人上花轿。”
姚婶这边赶紧接:“踩棉被,坐皮袄儿,一辈更比一辈好。”
姜红椒多了个心眼,怕李二贵他姑出幺蛾子,于是掀开盖头看了一眼,正看见胖婶空着手进来,她小声的提醒姚婶,说:“婶,你看!”
此时姚婶也看见了,这几个人是空手来的,一件迎亲的东西都没拿,当下便沉下了脸。
“呦!我说老嫂子,咱们头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人,你咋就不知道接亲的规矩呢?这两手空空的就想把新娘子接走啊?”
胖婶早知道人家会这么问,心里早想好了对策,她是成心想看这两家的笑话,但是脸上却装出一副委屈样儿。
“大妹子,咱都是给人家管事儿的人,主家真没交代,再说我们那还真没这么多规矩,你看……。”
姜红椒抢着说道:“你们村没这规矩我们村有,没带回去拿!”
“哎呦,这大远的道,新娘子就多担待点吧!有啥事见了主家再说,行不!”
“不行!你回去告诉李二贵他姑,东西多会儿带齐了,多会儿我在动身。”
胖婶还想再矫情矫情,领着人想进屋,姚婶哪肯放她们进去,堵着门口说:“老嫂子,不是我们爱挑理儿,这人呐一辈子就这么一档子大事,谁不图个吉利啊!就说咱自己的闺女,也不能这么给打发了呀!”
胖婶被怼的实在没面儿了,紧着摆手说:“得,得,得,我呀这就给主家说去,谁让咱应了这差事儿呢!走!走!走!”
一行人低眉丧气的又回了界牌村,村里人早就准备好了,骑在墙头上的孩子们远远的看见了婚车,全都起着哄的喊:“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不明所以的人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了半条街,敲锣的打鼓的也跟着动起来,引得院里的人也全都跑出来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