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正思暗忖道:白道真虽说年少,亦无白维初的气魄,然而虎父无犬子,还是小心为好,他急忙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那名中年男子带着七人站起来,拱手一拜,道:“不才陈芳平,今日冒昧拜访广陵州牧,事出突然,礼数不周,还望海涵。”
为人处世谦逊有礼,殷正思暗暗点头,回礼笑道:“先生不必多礼,诸位请坐。”
他瞥了屏风一眼,魏夫人在那里,他安心许多。
白道真目光落在对面的檀木镂空花鸟落地屏风,笑了笑,歪头对陈芳平低声说:“拂云先生,泉水虽浅,却有卧龙。”
陈芳平摇着羽扇不语。
殷正思在主位面南而坐,他道:“白公子、陈先生不远千里来到广陵,殷某身为广陵州牧,为两位贵客到来,心生欢喜。广陵虽不比阳纡繁华,却也别有韵味,风景名胜亦数不胜数。届时,两位贵客可慢慢游览。”
陈芳平叹息道:“局势动荡,百姓苦不堪言,何敢生游戏之心。”
殷正思笑道:“这天下得人皇庇护,太平着呢,陈先生杞人忧天,不好,不好。还是多走走,看看百姓的生活,亲眼目睹,也安心。”
“是陈某杞人忧天,还是州牧自欺欺人呢?”陈芳平问道。
殷正思有些想笑,这人是无知还是无耻,天下大乱,因谁而起?
白家欲逆天道,引来祸乱,幸得武帝看穿其狼子野心,又不忍伤一同打江山的功臣,只设计牵制白家,并未动杀戈。白维初不知感恩,如今又想再往事重演,本性难移!
他不欲予陈芳平难堪,谁知他自己撞上刀口,那也休怪他不客气!
他正要发难,金玲忽带着人端着茶水从屏风后走出,将茶水分奉厅中众人,金玲面向殷正思,嘴唇动了几下,殷正思无奈瞥了屏风一眼,金玲等人撤去后,他又笑道:“陈先生若不信,不妨在寒舍暂住几日。明日殷某正要往东巡边,先生与公子赏脸,一同前往,亲眼看一看太平盛世,如何?”
陈芳平摇着羽扇的手一顿,他道:“陈某并无异议,只是怕,到时候州牧与陈某都会失望。”
“先生只管放心吧。”殷正思道:“公子与先生一路舟车劳顿,今日初至广陵,必然已经乏了,明日起还有多日车马之劳,今日好好休息才是,殷某这就令人将客房整理出来,不知可有行李,殷某立即差人去拿。”
殷正思与陈芳平又客套好一会儿,金玲回来说客房已备好了,带贵客前往一观。
“好好好,公子、先生随金玲去房中先休息一下。殷某去吩咐人准备晚宴,为诸位贵客接风洗尘。”殷正思站起身来,与众人拱手拜别。
殷正思离开花厅,过了月门,一眼便看见坐在穿廊中的魏夫人,夫人手握一柄象牙柄花鸟团扇,从容淡定。他大步流星走过去,拉着魏夫人的手笑道:“方才多亏夫人提醒。”
魏夫人抽回手,道:“何必邀他们一同巡边,巡边是公务,借此为由避开他们,他们还能在广陵等你一个月不成?”
“何必让他们纠缠不清,不妨早点让他们死心。”殷正思说道。
“诶,但愿如此。”魏夫人轻叹一声,“世事如棋,局势难料,你多加小心。”
入夜,州牧府在偏厅设宴。殷正思带亲信早已落座,白道真等人才在婢女带领下到来。主客行过礼后,再行落座。
本章节内容由手打更新
酒食上桌。梁柱间,绣纹精美的帷幕垂落,只闻乐声自其后传来,却不见乐师。数名舞姬入屋,踏着乐声翩然起舞。
白道真的目光扫过垂落的帷幕,他捏着酒杯晃了晃,琼液在玉杯中泛光。他朝虚空一举酒杯,一口饮尽,杯子往下一倒,无酒滴下来。殷正思看见他敬酒的动作,心里一惊:他发现魏夫人在帷幕后了。只怕白日时,他也发现屏风后有人了,此子敏锐至此,不得不防啊。
白道真的目光忽然转过来,二人目光对上,白道真眯起眼睛微微一笑。殷正思回笑,目光移到舞姬身上,抿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