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琳走进浓烟里，按照往常的感觉一步步朝前走去。

她是顾家村所有人当中最为熟悉这里的人，即使闭着眼睛，她也能在心里默数着步数走到木屋前。

她走的路子更是与武练不同的元法。

武练是打熬肉身，锤炼体魄，起始是三关择其一而修，衍增一身气力，直至锤炼出一具武身。

元法是纳炼元息，承悟天地，起始是以五脏纳收百物中的精微之气，于五脏中各自养炼出一缕识气。

所以她刚走上几步，就感觉到了周围存在的气息不对。

香，浓郁的香，肆意扑鼻而来，像是潮涌般进入她的身体。

此前她认为烟雾是毒，进入前她就特意屏着气，还运使识气游走在身体各处进行着挡御。

她四脏已成，四缕识气藏蕴其间，第五脏也将盈满，养出最后一缕识气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即使她所修元法几乎是最下等的品秩，养炼出来的识气并没有那么精纯，眼前这些烟雾也难以阻挡她的步伐。

但她现在发现，那些烟雾中其实混杂了许多乱散的精微之气，她体内运使着的识气竟是成为了它们的指引。

好比是蜂群里的蜂后，羊群里的头羊，一举一动都能引来回应。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当然是斥拒，然后退出去。

但念头刚起，她就感到了一丝异样。

一股无由来地窒息感忽然从她的心底深处迸发，化作牵带的系绳将进入她体内的那些散乱精微与识气锁缠在了一起，带着它们不受控制地流经四肢，沁染躯体。

然后是一股莫名躁动从身体里涌出，引来的却非是情绪上的扬昂，反而是意识上的一种熏醉朦胧，恍惚迷离的不可言感，于无声无息中将她淹没。

“毒！！”

这是她一瞬间的体悟，也只是短暂的一瞬间。

“琳姐！”

轻唤似惊雷，一滴从烟雾里飞出的凉液准确落入顾琳嘴里，她顿觉精神一震，瞬间恢复过来。

“小笙，你在弄什么？！”她呵斥着，掩不住自己的后怕。

林笙指了指右侧。

循望过去的顾琳看到了几个火灶，底下燃烧着的熊熊大火将周围的烟雾斥拒在外。

火灶上的锅里装着的是捣碎后的花瓣，五颜六色，每一种有细分。

锅上的盖子半开半掩，顶上各有一根管子相互联通，最后汇落在同一出口处。

那里摆放着一个小瓶，正好将从出口处滴落的液体接住。

而在小瓶边上，已经有好几个装满的瓶子。

“城里的一些小玩意！”

“小玩意？这是你该弄的吗？好的不去学，反倒是学起来了邪门歪道！”

有过体悟的顾琳显然是不信的，眯着眼睛盯着他。

林笙神色不变，平静说道：“这不是邪门歪道！”

顾琳面露冷霜，哼道：“这种东西它就是邪门歪道！”

林笙摇头，说道：“这是药。”

顾琳秀眉一挑：“那也是毒！”

林笙想了想，不由点了点头。

顾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林笙眉头一皱，想着还是该认真解释一下，可看到顾琳眼里的警告，只好点头应道：“琳姐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顾琳很满意，遂指着那几个瓶子：“赶紧把东西都给我扔了！”

林笙露出一丝难色，说道：“那是城里的几位花娘要的东西！”

顾琳眼睛一瞪：“好啊，小小年纪连那种地方都去，你就不怕这小身板折在那些女人手里！”

林笙不露怯色，说道：“这只是交易！”

“交易？”顾琳还是一脸不信。

“嗯，各取所需的交易！”

“呵呵，她们还能有你需要的东西？！”顾琳冷笑不已。

林笙道：“旁人不一定有！”

模棱两可的话，顾琳却是看出林笙的认真，她唯有无奈轻叹。

“看来你是有自己的打算，而且以你的性子，想必不会跟她们碰面！”

林笙说道：“就算跟碰面，她们也不会相信我，所以东西都只会放在别的地方！”

似乎是怕顾琳不相信，他又道：“况且现在有小云在，哪里需要我出面！”

顾琳闻言细细思寻起来，不一会点了点头，似乎是接受了林笙的这番说辞。

“算了，那是你自己事，只要不出什么错漏就行！”

“对了，小云去哪了？”她转而问道。

林笙指了指天空，说道：“顾叔昨天说不能让小松山那些人看到，所以我昨晚给它找了个很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顾琳也不疑有他，赞同道：“嗯，这样也好，实在不行，你就让小家伙到村里去，谅他们也不敢进村！”

她总觉得觉得自己似乎漏了什么，可细想下去又没有什么发现。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林笙拿着的篮子上。

那里面是挑过且洗好的五谷，颗粒饱满，几乎没有劣品，看起来像是把昨天她俩割收的那些都给连夜催好了。

里面还掺着许多药物，绝大部分都是植种在环道边上的那些，其余的也是放在屋里架子上的，只有少数几种她看着有些陌生。

“这是…你要熬粥？！”她不确定地问道。

林笙点头：“先生吩咐下来的事，说是要给村里人煮上一些药粥，琳姐你不是一直在烧火？”

顾琳有些木然地点头。

顾琳自然会熬粥，药粥她也煮过不少次，可像今天这般的还是第一次。

只是份量就占了大半锅，放下去后锅里的清液仅是没过寸许，所以每过上一段时间就要添上一些。

负责搅匀也是她。

至于林笙，倒也没有闲着，来来回回走了十数趟，总算是把所有需要用到的东西都给搬了出来。

过程并不长，事先的准备早已经做好，用不上多少时间，两人很快就将药粥给封装好，然后向着村子方向走去。

到了此时，顾琳总算是有闲暇时间问出自己心底里的那个问题。

“土里埋的是什么？！”

林笙知道她问的什么，于是说道：“土里面的当然是砂子。”

“砂子？”顾琳愣了愣。

“当然是砂子！”林笙点头。

……

……

亲识是简单的认识彼此，亲近彼此，从而奠定彼此的关系。

通明是在明确主从的原则上驯养御兽的灵性，使之能明白御主做出的一些动作或指示，并能有所回应。

晓觉则是驯兽灵性的更进一步增强与提升，并将动作与指示简单化。

最后的合念则是御主与驯兽的心念相通，省却肢体、神色或是眼神上的指示，直接以心念间的交流进行。

绝大多都是世间流传的那些花费时间的驯养手段，高深的地方或许只有合念。

因为顾永也仅是能到晓觉而已。

顾琳倒是后来居上，可也是一样没有弄明白要怎么做才能合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