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倾郡虽然也跟着抽了签,但无意和他们争那头彩,于是便自个寻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悠闲悠闲地赏景喝茶……
她闲适地倚着背靠,喝着上好的茶,看着面前的湖光秋叶,诗兴竟是油然而发:“秋风起兮白云飞……”
“草木黄落兮雁南归。”下句诗被另一道声音接上,惹得宫倾郡懒懒抬眼,看向那人……
“见过长公主。”周觅清站在亭外,身若扶柳,微微福身朝她行礼。
“周丞之女,请起。”宫倾郡示意她进来同坐。
周觅清让自己的婢女留下,自己进入亭中坐下,低眉看着自己面前奉上的茶,端起品了一口道:“君山银针,味道上佳。”
“呵呵。”宫倾郡轻笑两声,招呼着小宫女退下,亭中便只剩她们二人。
她装模做样地再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我不如阿澜那般精通茶道,不识这是何种茶叶,只知道这茶入口毫香鲜嫩,滋味醇厚。”
“精通不敢当,略知一二罢了,长公主谬赞。”
周觅清的语气不咸不淡的,轻轻瞥了面前人一眼。
“阿澜在生气啊?”
宫倾郡不装了,眼尾眉毛都耷拉着,看起来像是一只祈求原谅的小猫:“阿澜别生气嘛,你喜欢这茶吗?我差人给你送去?”
周觅清额角抽抽:这人,就知道装可怜……
“阿澜哪敢生长公主的气?”
“啊……”宫倾郡拖长声音,故意用可怜巴巴的语调讲话,“阿澜,三年前不告而别是我的错,但是我那不是事出突然,急着去边疆嘛……”
“阿澜……”
宫倾郡故意拖长声音。
周觅清看她一眼,双唇一抿,泄气了……
算了,就当作是原谅那张伟大的脸好了……
她叹了口气,肩膀都垮下来:“行了,我没生气。”
“原谅我了?”宫倾郡虽已胜券在握,但仍然嘴欠地要问。
周觅清看她那样,十分无语:“嗯。”
宫倾郡笑着说:“还是阿澜最好了!”
“过奖。”周觅清无奈。
伸手将桌上精致的糕点移到周觅清面前,宫倾郡边摆边说:“方才在院中我就察觉到一道轻飘飘的视线从我身上掠过,我就猜是你。”
“长公主真是厉害。”周觅清没有感情地附和她。
宫倾郡看她一眼继续道:“当年我本想和你好好道别,谁知边疆线人来信得急,那人回去的路上又遭人暗算,事态严峻,于是我便连夜收拾着走了。”
“但是我记得我走时趁夜深翻入你房内留了张字条,不知你可有看见。”
周觅清顿了一下,神情复杂地盯着她,缓缓开口:“你……翻进来的?”
“是啊。”
“从窗翻进来的?”
“呃……对。”
“你走时可记得关窗?”
“这个……我不记得了……”
宫倾郡神情僵住一瞬,嘴角抽了抽,有些大事不妙的感觉……
“呵,难为你还给我留了字条,长公主当真是重情义啊……”周觅清冷笑一声继续道,“九月秋露寒凉,也难怪我吹了一夜冷风,卧病于床月余。”
宫倾郡:“……”
“阿澜……我不是故意的。”
…………
要说二人往事,那还得追溯到四年前……
四年前,宫倾郡正好在南方游历。某日,她恰巧出城,就在城外树林内遇到了被劫匪们团团围住的周觅清一行人。
彼时,周觅清一人躲在马车内。马车外,地上有几具尸体,余下的四名侍卫身上伤痕累累、满是血迹。
周觅清悄悄掀开车帘一角,看着外头人多势众的劫匪和已是强弩之末的侍卫,心中涌上源源不断的无望。
“今日……我便要命陨于此了吗?”
听着马车外刀剑碰撞的声音、肉体被利刃刺穿的声音、歹徒的猖狂笑声……马车内,周觅清不敢出声,只是低低呜咽着,手颤抖着从坐垫底下摸出一把匕首……
“父亲、母亲……阿澜,绝不会任人摆布。”她看着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眼泪滴落,溅落在匕首上,更显刀剑无情,“只是,阿澜可能要先你们一步走了……”
“父亲、母亲……对不起……对不起……”
周觅清流着泪呢喃着,举起手中匕首就要刺向脖颈……
“车内可是周丞府上之人?”
突然,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叫停了周觅清手中的匕首。
“我、我乃周丞之女,阁下何人?可否一助?”周觅清喊话时声音都在颤抖,喊得撕心裂肺,哭得一塌糊涂,“若能救我一命,我自会倾尽全力报答阁下!”
马车外的那个女声再次响起:“哈哈,好说好说。”
与此同时,那群劫匪的头头大喊:“你个丫头片子逞什么能?看你姿色不错,爷考虑考虑还可以把你……”
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出来……因为,他死在了宫倾郡的剑下……
刀光不过一瞬间。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厮杀,周觅清感觉有人护在马车周围与人搏杀,血溅开来的声音如此清晰地震响她的脑颅……
似乎已过了百年,又似乎没有那么久,只是一瞬间——马车帘被一只沾染鲜血的手轻轻掀开……
“姑娘,已经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