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银铃制得小巧精致,工艺很是不俗,如果拿出去当了想必能换几十两银子,只是其中被人塞了些棉絮,不得价了。
“冯远征,你是不是一直认为我对你死心塌地,即便将自己作弄的人不人,鬼不鬼,也不曾离开你,回到付家。”
冯远征眼珠缓缓转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她,好像在说,难道不是吗?
付青雉瞧着,当即垂下眼笑出了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是付家女儿,与人私奔于付家名声有碍,我虽不介意但总要为家中兄弟姊妹考虑,当然,付玥怜不配。”
“而我在与你私奔的那一刻起,付家嫡女,就已经暴毙。”
“咳……噗!”
付青雉说着突然吐出一口血,身子也因为剧痛不由得弓起来,蜡黄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与面色潮红的冯远征比起来,她反倒更像那个快要死了的人。
见她吐血,冯远征眼神变得畅快。
付青雉扶墙站直,面无表情地抹掉唇角上的血,语气平淡地对他说:“也只有在你们身边久了,我下手才不会有愧疚感,毕竟刚认识不过月余就把你一家灭门,我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现如今,就剩你们三个了,你说,是你娘先走,还是你嫂子和你先走。”
付青雉表情淡漠,毫无起伏的语调像是在和他聊今日天气真不错。
“你!!”冯远征额前青筋暴起,盯着付青雉的双眼都在冒火,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别这么激动。”付青雉轻轻地拍了拍他肩膀,温言劝道:“激动会加速你的死亡,冷静一点,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儿呢。”
“比如我早就和你说过的,我并非什么善茬,是你偏要来招惹我,如何,付玥怜的一千两银子好拿么?”
付青雉轻咳两声,从衣袖里拿出一张药方,顺手拍到冯远征脑门上,“眼熟吧,啧,我记得付玥怜是你沾了不知道几房亲戚的表妹是吧。”
“那我就好奇了,是你这不知道沾了几房亲戚的表妹亲,还是你那怀有身孕的慧芳表妹亲呢。”付青雉挑着眉梢,颇为好奇地问。
“贱…人!”
“谢谢夸奖。”
“哦,对了。”付青雉翘了下唇角,继续道:“这张方子很眼熟对吧,不就是你抓了好几个月的安胎药么,但逆推时间的话,那个时候你好像已经被我下了绝育药,所以说,你亲亲表妹肚子里的孩子,会是谁的呢?”
付青雉眯起眼,又从袖口取出一张微微泛黄的信来,轻声念道:“远贤表哥亲启:
一别数月,芳儿对你甚是想念,今恰逢喜鹊登枝,芳儿有喜已三月余,嗜酸不喜辣,多放问询应是男胎,又经仁草堂太夫问诊,如今胎儿一切安好,远贤哥哥勿念,表妹慧芳敬上。”
“啧啧啧,兄弟共妻还共子,你们兄弟感情好的还真令人嫉妒,连匈奴人都没你们会玩。”
“……啊!!!”
冯远征拽着银铃使劲儿一扯,一抹银光带着点腥红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而后就是“嘭”地一声,冯远征双目圆睁,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眼中愤恨清晰可见,然而付青雉完全不在意,因为他们一家死时都是这副表情。
“咳咳……咳”
喉头的腥意再也压制不住,粘稠的血液仿佛倒流一般从口鼻涌出,不消片刻,青灰色外衫的前襟已经成了暗红,付青雉像是没看见一样,拽着冯远征的腿把他往房外拖。
跟他死一起,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
用了差不多一刻钟才彻底把人拖出去,付青雉进屋把门关好,摸出荷包细细摩挲,过了好半晌才轻笑几声,那笑不似从前般苦涩,而是满满的解脱。
掏出火折子扇了扇丢到一边,橘红色的火焰从屋子一头燃起,顷刻间便化为一片火海将付青雉包了进去。
火光闪烁中,只见她仰头大笑。
笑容张扬又艳丽,似是又回到了浔阳,自己尚且是那娇纵又任性的付家小姐。
恍惚间,付青雉似乎听到了冯远征他娘哭天喊地的声音,不知是为儿子还是为房子,但无论哪一个都没必要了。
因为她也活不了几天。
说灭门就时灭门,怎么可能落下一个呢。
付青雉微微扬起嘴角,渐渐没了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