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谢尘缘醒来后,就被匆匆带往圣上跟前。
奇怪的是,一路上所有人都对她表现得恭敬有加,尤其是王家人,看向她的眼神中带了一丝畏惧。
谢尘缘远远听见,有哭声隐隐约约传来,心生奇怪,有谁会在圣上脚下哭丧,这是否未免太过于不吉利?
恰逢此时,邓凌云在王青烟的陪同下匆匆在她身前路过,邓凌云给了她一个阴冷无比的眼神,谢尘缘感觉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等到了圣上跟前,谢尘缘才发现诸文官女眷,江南省及杭州府官员,邓家人王家人,都到齐了,所有人都在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自己。
而诸多人中,唯独不见邓母。
朱逑端坐在主殿的龙椅上,九条五爪金龙共同衔着一颗明珠,这是邓家和王家为圣上南下特意打造的,耗费了万贯钱财,只为博君一笑,而此时这位年轻的圣上正面带笑意。
“谢尘缘上前听旨。”李连衣的声音远远传来。
谢尘缘在万众瞩目下快速上前,跪下领旨,她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只知道醒来后似乎一切都悄然发生了改变,命运的齿轮在悄悄转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此次下江南,意外寻得先皇遗女,朕心甚慰,故册封谢尘缘为大明长公主殿下,封号绛珠,择日起宣告天下,钦此。”李连衣站在圣上身前,向所有人宣告着圣旨,传达天听。
台下人神色各异,邓家人和王家人面如死灰,尤其邓凌云脸色已如猪肝,而诸文官面露喜色,唯有谢尘缘,不悲不喜,看不出心中所想。
“皇妹,即日起,你就是我大明的长公主了,先皇在迁都前,曾多次微服私访杭州府,这才有了你,只不过有一次意外遭遇女真刺客,四处躲避之时,这才与你母亲失去了联系,先皇逝去前曾叮嘱过我,务必要找到你。”
朱逑的声音传入谢尘缘的耳朵,而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大家这才明白,这位年轻的圣上,下江南是假,寻皇妹才是真。
他此番话语不仅在替谢尘缘背书立威,更是有意在敲打邓家人和王家人。
想到这里,在场的文官们不禁嘴角浮现一丝古怪的弧度。心中大致有了猜测,但却不敢说,也不能说,真要如他们心中所猜测那样,这对大明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而且这也证明了当今圣上乃是百年难遇的明君,值得他们肝脑涂地去辅佐。
“谢主隆恩。”谢尘缘的语气里没有太多波动,以至于让外人看不真切,即便是朱逑也不禁对其刮目相看,换做一般人此刻早已飞上了天,哪能如此坐得住,这个绛珠长公主的城府远比他想象中的深。
无论是初见时不卑不亢说出“现在佛不拜过去佛”,还是面对邓家人的当众羞辱和拆台,亦或者是如今万众瞩目下受封长公主,她都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
朱逑心中不禁暗暗称赞道:不喜不悲,不骄不躁,不狂不傲,如此佳人,真有母仪天下之姿……
若非,大明需要这样一个长公主殿下现世,将其纳入后宫,执掌东宫,才不失其质……
只可惜……
朱逑心中浮现出诸多无奈,他这个圣上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如履薄冰,否则又怎会出此下策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女子身上?
但和亲绥靖迫在眉睫,要堵住那些言官的悠悠众口,还要塞外那些野蛮人不起疑心,唯有刻意营造一场“下江南意外觅皇妹”的大喜之事,并将所有前因后果推到先皇身上,如此方能万无一失。
眼下最重要的是这个俗名白雪梨,法号谢尘缘,封号绛珠长公主的奇特女子,能否够经得住考验,化身于塞外的定海神针,救大明于水深火热之中。
“绛珠,即日起你便随我班师回朝,这些年你在外受苦了,有关于邓家之事朕已了解原委,这一切都是邓凌云之母指示策划的,朕已命人将其捉拿,暂定于秋后问斩,你意下如何?”众人皆知朱逑当着所有人的面,在给这个新封的长公主继续立威,以巩固皇家威严,纷纷大气不敢出,生怕被殃及。
谢尘缘看了眼一旁低着头阴着脸的邓凌云,心中有了大概,终究是邓母为了她心爱的宝贝儿子抗下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