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秋末,整个江南省都戒严了,只因紫禁城那天命真龙,如约下江南了。
杭州府城外,落花庵门前,三千御林军分列两侧,和随行的文官女眷组成了一堵长约三里的人墙。
浓厚到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威严感,与落花庵内的宁静祥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自从迁都紫禁城,就再也未曾见过江南这般诗情画意之景了,今临落花庵,如见太祖啊。”
当朝天子,天命真龙,朱逑,于落花庵大雄宝殿前的中庭淡淡开口道,虽只是随性而言,但身旁的随行文官已经汗流浃背。
涉及太祖迁都之事,他们这些外臣不敢妄议。
朱逑顿觉无趣,他觉得这些人只会顺着自己的话说,但凡有可能冒犯皇家威严的话题,都闭口不谈,宛若死人,无趣地很。
一时兴起,朱逑打算戏弄一下在场的所有人,让他们知道天威浩荡。
“诸卿,朕若见了佛祖,该拜还是不该拜啊?”朱逑扫视四周一圈,发现他们都已经瑟瑟发抖,这注定是个无解的话题,当朝大兴佛教,可佛教再势大,也抵不过煌煌天命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一时间,包括不闻师太在内的所有人,都吓得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一不敢见佛祖,二不敢见真龙。
朱逑很是得意,他心中暗笑这些文官的迂腐和自以为是,既然都觉得自己那么聪明,可以在朕面前趋吉避祸,那便给你们一个无解的题,好好反省吧。
就在此时,朱逑瞥见不远处的墙角,竟有一小尼还站着,纹丝不动。
“你,过来。”朱逑没有指让谁过来,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在说谁。
可墙角的小尼,丝毫不畏惧眼前真龙,双手合十,款步来到真龙跟前。
“你叫什么,抬起头来。”朱逑看着眼前白净的小尼不由感到奇怪,这是此行下江南碰到的第一个,不怕自己的人。
“尼本无名,法号谢尘缘。”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宛若黄鹂鸟叫,传入朱逑的耳朵。
“谢尘缘,有意思,你来说说,朕见了佛祖该不该拜啊。”朱逑目不转睛盯着眼前名为谢尘缘的小尼,看久了竟然觉得眼前之人竟有几分像自己。
“陛下,她刚出家没几日,什么都不懂。”不闻师太此刻竟然开口了,谢尘缘一脸诧异地看了眼她,心生暖意,没想到平日里趋炎附势的不闻也有如此一面。
“大胆,陛下问你了吗?拖下去杖三十。”朱逑身边的大太监李连衣扯着尖锐的嗓子呵斥道,随即就有两名御林军快步上前,将跪伏在地的不闻师太硬生生架起来。
朱逑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因为本就该如此,真龙之威不可冒犯。
不闻的身体肉眼可见软了,就这么被拖走在地。
“慢,陛下,若我的回答让您满意,可否放过师太。”谢尘缘急忙开口道,她知道不闻是为了替她开脱才遭此劫。
三十杖,足以将一个壮年男子打残废,而不闻,显然撑不过。
“好啊,朕倒是想听听你有何高见。”朱逑手一抬,两名拖着不闻师太的御林军立刻停下了动作,行令禁止,这就是御林军。
“陛下,小尼虽遁入空门,但也听闻您大兴改革,推行利民政策,不惜得罪乡绅士族,于大明而言,您便是现在佛,小尼认为,现在佛不拜过去佛。”
“现在佛不拜过去佛?哈哈哈,好,好。”朱逑一连说了两个好字,让在场所有人不禁都松了口气,大家都颇为感激谢尘缘解围陛下此次发难,而御林军也放开了不闻。
“谢尘缘是吧,有意思,朕命你陪同朕,逛完此次江南之行,朕一路走来颇感无趣,你看看这跪了一地的人,哪个能狗嘴里吐出象牙来,平日里就知道勾心斗角,拉帮结派,罢了罢了,佛祖面前,不说这些糟心事了,李连衣,谢尘缘就交给你安排了。”朱逑心满意足地摆了摆手,踏入了大雄宝殿之内。
谢尘缘在大太监李连衣的示意下,紧跟在朱逑身后,她不断打量着眼前的当朝天子,只觉得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从脑海里传来,她不禁用右手捂住了左手虎口处的梨形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