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衣引着徐多贵轻车熟路来到书房中,自然地按下书柜上的几本书,“咔哒”一声金锁开,二人进入暗室。
徐多贵觉得他这一套动作简直熟练到可怕,恐怕庞大福亲自来也不能比这再流畅了,但碍于眼下场面,他不好细问。
暗室不过五步宽、七步长,以石为壁,尽头只有一张小小的木桌。绕是如此,他们两个大男人站在里面还是有些拥挤。
“宋大人,”徐多贵凭直觉嗅出了不对劲,“门一开,桌上的烛火就亮了。”
宋端衣点点头,将手掌附在墙壁上,似是在感知什么,眉头时紧时松。
“墙上全是暗符,”过了一会儿,他笃定道,“传递灵气用的山神符。”
“山神符”惊起了徐多贵久远的回忆,他双眼瞪得比十五的月亮还圆:“这不是越嵋人的东西吗?怎会在此?”
宋端衣知他只是表达惊讶,并不是真的不晓得缘由,于是静立在原地,继续向墙壁中灌输法力进行试探。
倏地,他的法力流动到山神符的关节处,遭到了强烈的反噬。宋端衣两眼发黑,太阳穴针扎似的疼,但他竭力维持头脑清醒,在意识中的各种符文咒语里找到了一句火修专用的,飞速默念。
刹那间,山神符关节被打通,识海登时豁然开朗,两眼逐渐恢复正常。
宋端衣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长气,然后发现,自己是被徐多贵馋着才没有倒下的。
“还好吗?”那张端端正正的满月脸近在咫尺。
宋端衣愣了一瞬,然后反握住他的手,装作没事儿人似的:“好得很,刚才一不小心被吓到了而已。”
徐多贵垂头看了一眼,确认他的双腿不再发抖后便松开了手。
抬头,他又猛吃一惊。
“掌印?!”二人齐刷刷地惊呼出声。
随着山神符的复苏,墙壁上的符文由无色无形变得金光灿灿,它们开始脱离墙壁、流向空中。金丝汇成了一幅巨大的画作,画作上,全部都是掌印。
每个掌印旁还附有名字:徐多贵、宋端衣、戚昀、郁晚枫……
“拓印符,拓印符!他把我们的掌纹都拓下来了!”宋端衣激动异常,“符在什么东西上……”
徐多贵倒抽一口凉气:“中午吃饭时,我们都碰过桌上碗筷。”
宋端衣细想来,他们竟被这种小把戏暗算了,要不是现在发现了这一处密室,等他们走出庞府大门后,还不知自己的掌印会出现在什么文书上呢!
“原来,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宋端衣蹙眉笑道。
徐多贵亦摸着下巴喃喃:“原来如此……”
趁二人分神之际,一团黑气自墙角蔓延至屋顶,因室内灯火昏暗,所以他们并没有察觉危险。
“是了,”徐多贵一拳砸在掌心里,两眼放光,“是了!越嵋族兴木,他们的道士需要精进修为,定要广纳天下木材,而庞老爷钻了这个空子和他们交易,获得了山神符中的拓印法术,以伪造文书,栽赃陷害!”
“以及山神符的关节居然需要火修咒语来通,这说明他们与火修还有勾结!五行之中木生火……难道火修想借越嵋之力东山再起?”宋端衣的语速不禁加快了一倍。
“妙哉!猜得真准呐,不愧一个是状元,一个是太子文侍!”
这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让二人同时住了口。
徐多贵四下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
而宋端衣猛然忆起了自己曾对滕钰州说过的传闻:火修能借自然林木与越嵋法术的合力一步登天,达到隐身遁形、无孔不入的境界。
只要有火,他就能掩盖自己的一切行迹,令人闻风丧胆……
说时迟,那时快,宋端衣一个箭步扑向暗室里唯一的火烛,但为时已晚,那团黑气转瞬便移至他身前,在碰到烛火的刹那暴涨成熊熊大火,席卷了整间书房。
“没趣儿,”黑气盯着试图越过拦路火、但双手登时被灼伤的徐多贵,吹出了一声口哨,“别忙活了,二位大人,快说说你们还有哪些救兵,我好斩草除根——说得越多,死得越痛快。”
徐多贵用尽全身力气才憋住了惨叫,咬牙切齿地说:“我们不说,你也不会让我们死。”
黑气忽然间没了声音。
宋端衣则不想那么多,干脆掏出一把引水符,准备效仿国师抽干花草树木的水分来灭火。
符还没完全飞到空中,它们就被一根蓝箭射穿掉落在地,随之传来的是戚昀的怒喝:“都别动!”
银蓝色的瘦削刚劲的符文笔画如飞矢一般贯穿那团嚣张的黑气,并顺着墙壁迅速延伸,直至完全覆盖了底下陈旧的山神符,首尾相抵,结成大阵。
“妖、怪……”黑气艰难地说道。
“这里全是暗符,不能乱动,你们先走!”戚昀从檐上跳下来,闯入室内,逼至黑气面前。
宋端衣先用水化冰冻住了徐多贵受伤的手,然后十分顺从地拉着他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