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钦松指着尸体,“把他的全部案卷取来。”
“你怀疑他的死和男女之事有关?”
“应该有关,只是还不知道细节。”
李憕又围着尸体绕了一圈,仍然找不到突破口。
他的目光停在了香囊里那道符上,盯着看了片刻。
一道符画好,要把有字的那面朝内折起来,折好以后通过背面透出来的字迹,可以隐约看出这是道什么符。李憕家传的那个法脉,所学甚多,基本上涵盖了古今常见的符法道法。前一世的李憕,可以通过一道折好的符背面透出来的几笔,就猜出这是道什么符。
他拆开符,发现这符里还有一缕头发,几块剪下的指甲。
头发和指甲,做法事会用到,一般给斋主送替身的时候,会取一点斋主的头发和指甲塞进扎好的草人里。
但画符完全用不到。
细看这符,倒是没什么异常,是一道灵宝火雷云篆符。
“这头发,这指甲……”
李憕把头发和指甲凑近了看,隐约闻到了一阵脂粉香气。
他摘下面罩又闻了闻,确实是脂粉味。
“这头发有问题。”
徐幽和柳钦松也取下面罩,把头发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嗅了一下。
“平康坊乙六号,许老香铺的暖帐香,这香只有平康坊一流女子,或者富豪千金才买得起。”
李憕看了看柳钦松的黑眼圈,还有消瘦的身躯,点了点头。
“柳大人,厉害。”
“这两个月我扮作浮浪子,在平康坊各大乐坊里挑选合适的女子作为暗桩。都是公事,你别多想。”柳钦松说完,用手攥拳挡在嘴上,假咳了两声。
徐幽在柳钦松身后朝李憕努努嘴,二人相视一笑。。
铛铛。
铁门被轻叩两声,取案卷的老者到了。
柳钦松拿过薄薄的几页纸快速翻找。
“没发现这人有去青楼的习惯。”
李憕看了看自己刚才写字的那张纸,那个消失得情字到底在指什么呢?
柳钦松还在翻找,越翻越快。
“不对!”
“怎么了?”
“我今天早上还看过这份案卷,当时记得有个西域女人的名字。刚才你问我,死者有没有相好的姑娘,我一时没想起那个名字。但是那页纸不见了!”
李憕接过案卷认真翻看了两遍,同样没有找到一个西域女人的名字。
“您确定看到过吗?”
“绝不会错。这案卷被人换过。”
此刻的柳钦松虽然面容憔悴,但他的双眸透出凶狠。
“让子午卯酉四个营的都尉火速追拿史从恩!”
徐幽得令,飞奔出去,脚步声让李憕不觉一怔,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徐主事竟有这么快的腿脚。
“这份案卷被换过,说明那个西域女人一定有问题。我让他们去抓内鬼了,你还有其他线索吗?”
“这头发到底是做什么用的……”李憕手里拿着那缕头发,百思不得其解。
这年代没有DNA检测技术,没办法查出头发的主人是谁。
“现在的青年男女心生情愫,会互送头发吗?”
柳钦松摇头。
“从未听说。”
李憕看似陷入了沉思,其实他内心无比兴奋。
前一世写剧本的时候,遇到难度极大的案情,他都会兴奋。
这种百爪挠心的无力感会被无限放大,等他想到一个绝妙的情节,无力感会瞬间消失,像坐过山车到达谷底后又猛然攀上高峰。那感觉让他全身的神经酥麻,像小酌之后的微醺,更像一次灵魂宣泄后的细细品味。
他眼睛盯着那具尸体,脑子里不断上演着各种戏码。
这个人生前的一举一动,爱恨情仇都在他眼前晃过。
猛然间,他看到那尸体的眼皮动了几下。
一旁的仵作也看到,连忙伸手挡住了尸体的眼睛。
“李大人别惊慌,人死后常有这种事。”
李憕点点头,“我知道,人死后局部神经还没完全死亡,会有肌肉痉挛。”
“什么金銮?”
李憕没回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向柳钦松解释,自己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但他忽然想起,刚才检查了一圈,还没有看过死者的眼睛。
他让仵作把死者的眼皮翻开。
灯光太暗,李憕拿起一盏灯靠近尸体。
死者的两个眼球上,各有一条细微到不易察觉的红色竖线。
李憕一拍大腿,“怎么早没想到!”
他跑回案几旁,飞速写下两个字。
果然,字消失了。
“柳大人,死者中了情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