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词在它死后思考了很久，她并不擅长这种脑力活动，但对方的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它不在意自己的死，只在意与它朝夕相处的几个伙伴。人与动物的相处到底带来了什么呢，到底是哪一方受益，到底是哪边在受累。

……

动物啊，真是搞不明白的小家伙们。

李洛词叹口气，把注意力集中到小黑身上。她冲司机招呼：“师傅，这里下车！”

“好嘞！”

她掏出手机，决定像王为己那样照几张照片做证据，也方便调查。她下了车，正对上熟悉的那套衣服。“为己，你怎么在这？”王为己站在十字路口等候，她抬眼对明显诧异的李洛词点下头：“我说过今天关店了。你不用担心，我也告诉何晓莹了，她下午不会去店里。”

“既然说了你是动物那边的人，人都由我负责。那么我当然要过来看一下那位老人家的情况。你负责小黑就好了。”

“天啊为己！我就知道当时要你加入是正确的！”李洛词感动地抱住王为己。“我也非常高兴你最后没有继续那场死亡旅行！”

“也差不多吧。为了自己活着直到死亡，也算死亡旅行了。而且现在还有人帮我报销路费。”王为己推开李洛词，轻拍两下她肩膀。她不喜欢这种煽情的亲密动作，更何况现在什么也没发生。

李洛词仔细观察了小黑的狗屋，钻进里面看了一番，确定没留下什么遗物。她有些失望，又迅速从这种状态里摆脱出来，研究起四周。和自己一开始的判断并没有区别。她顺带着将整个后院逛了一遍，和隔壁养鸡的大爷聊了几句，直到暮色降临，两人打了车去夜市，也没有任何收获。

李洛词瘫在王为己身上，“完全没收获……一点用也没有。你呢？”

“也是，毫无进展。”

王为己靠着车门，将手机里几张老人的照片翻来覆去，她不喜欢询问，套话的工作，幸而老人较为糊涂，答案给得快。不过当然，这也是毫无用处的，除了了解几分老人为人外什么用也没有。既然李洛词决定偏向小黑，那么这个人物形象其实也不那么重要。

李洛词失了斗志，本来她就是在店里呆着的人啊。“要我说，还不如……师傅靠边停一下！”李洛词突然看见何晓莹了，她背着书包，坐在街边的石墩子上发呆。她望着店的方向，多半是在等她们开门。李洛词付了钱，一溜烟跑到她跟前，“晓莹同学，又见面了，在等我们吗？”

“店长你回来了！”何晓莹抬起头，有些被吓到，下一秒又避开视线降低了兴奋的声量，“忘问你了，小黑的遗书什么时候好啊……”

“这个嘛，挺难讲的……要不上店里坐会儿？”

“好，我和我妈说一声。”何晓莹点头，掏出手机，手机上残破布满牙痕的小狗吊坠引起李洛词的注意。挺可爱的，不过已经是很老的款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同款。

坐在店里，王为己端上三杯热牛奶。她坐在李洛词旁边，挑出何晓莹姥姥的照片证明她们做了努力：“我们去过你老家了，不过小黑的事知道的太少，生活环境也遭到破坏，东西都被丢了。我们处境很糟糕啊。”她敲两下桌面，瞄了眼李洛词的反应。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小姑娘捧起水杯，轻轻吹着，声音很小，却在这时显出了几分力度来，“所以你们还打算写吗？”她抬起头，这回直视着李洛词，没有逃避没有紧张，她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李洛词回复：“如果我们了解到的只有这些，那我们不会写的。我不会利用它们的情感谋利，也不会为了迎合你们随意编造它们的话语。”

王为己瞥她一眼，淡淡收回视线。如她所料，李洛词还是那个动物那边的人，你只要告诉她她临近边界线，她就会自行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看得开的人就是这点好，都不用多加指导。

那么，现在。

王为己将水杯放到嘴边，向沙发外侧靠去。

是动物方与人类方的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