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二话不说,使了个法门隔空喊话,将山巅之上练剑的冯长青、崔东觉、燕赤霞三人唤了下来。
李靖一改往日的嘻哈,严肃交代道:“为师今日要神游祖庭山门,叩见真君师祖,你三人与我备香案、牲品、瓜果,护佑我肉身。”
李靖看了一眼陈迁,说道:“另外,陈迁小师弟同样要给我护佑周全了,他少了一根寒毛,你们三人一起滚蛋!”
冯长青、崔东觉面面相觑,还没反应过来,倒是燕赤霞垂首道:“谨听师父教诲,有我和师兄二人在,不会有差池。”
李靖也懒得和冯长青等人解释,飘飘然回砚山观准备神游之事了。
崔东觉待师父走远了,这才开口道:“小师弟,看你满面红光,沛然之气破体而出,是不是出门有了际遇?”
冯长青等三人虽是同门师兄弟,可是年龄却差距巨大。
冯长青长眉白髯,仙风道骨,已八十高龄,颌下黑须的崔东觉年轻一些,两鬓斑白也有六十出头,络腮胡子燕赤霞稍微年轻些,也大了陈迁不止一轮。
平日里师兄弟三人几乎把陈迁当空气,这会儿师父突然为这个小毛孩神游祖庭山门,这是他们师兄弟三人从未享受过的待遇,而且还说出如此重话,皆觉得好奇。
陈迁捋一捋,觉得这事也没必要瞒着同门师兄,便将在望牛镇遭遇精怪之事说了出来。
他这么一说,就连道骨仙风般的冯长青也绷不住了。
“麒麟血?金甲使者当时没为难你吧?”
陈迁应道:“大师兄,我也觉得奇怪,金甲使者之前还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了那团绿血被吞噬之后,和蔼多了。”
崔东觉啧啧几声,说道:“小师弟,你可知麒麟血是何物?”
陈迁摇摇头。
崔东觉道:“麒麟真正现世还是在轩辕大帝战蚩尤之战中,麒麟乃应龙之子,随应龙与蚩尤大战翼州。传说麒麟血正是翼州之战时从麒麟身上遗落人间。”
“麒麟血遗落人间后,引发了数次血战,人间修士和精怪都祈望从麒麟血中获得巨额修为,身怀麒麟血之人自那之后凭空消失了。师兄我活了一甲子,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身怀麒麟血,而且还是同门小师弟你。”
陈迁本是聪慧之人,马上明白了麒麟血的厉害之处。
完犊子,要是那个白絮道长把麒麟血之事传出去,我陈迁不成了唐僧了?
用脚趾头也能想明白,麒麟血乃上古神兽身上的血液,对鬼魂、精怪乃至人类修炼者来说,何其珍贵。
看着同门师兄艳羡的眼光,陈迁畏缩后退了,他们仨该不会也想喝我的血吧?
一直没搭话的燕赤霞呵呵笑了起来:“小师弟,别怕呀!咱们可是北茅山嫡传弟子,终生受教义道规制约。”
大师兄冯长青感叹道:“小师弟,我们几位师兄怕也要因你而得福了。”
“对,对!麒麟血现世,难怪师父如此紧张。”崔东觉也应和道。
想了想,崔东觉又问:“小师弟,你再详细描述一下那个穿白絮衣的道长,他能一眼认出麒麟血,来头可不小了。”
陈迁稍稍安心了些,说道:“我当时就觉得这个道士德行不善,行事张扬,不像是修道之人,倒像个江湖术士。尤其是那双凹陷浑浊的眼睛,似乎总在隐藏着什么。”
“那他的相貌和年龄呢?”
陈迁道:“那个道士看来七十多岁,一身白色的道袍,身长七尺,干扁身材。”
“他有没说其他,比如从何而来,师门之类的?”
“我也就是因为凑热闹,中途参与进去,不知他的底细。”
陈迁想了想,又说:“不过我新结交了个朋友贾老六,他是望牛镇贾家人,又是个交游广泛之人,应该知道一些底细。”
崔东觉听了没个头绪,郭北县除了砚山观之外,没有其他的道观了,附近州县也没听闻有这么个道术高超的道士。
这时,燕赤霞插话道:“这些事不是咱们操心的,先把师父交代的事办成才是。再说了,有金甲使者出面,只要有一丝痕迹在,这个道士跑不掉的。”
众师兄弟这才匆匆结束了话题,分头置办师父神游的器物去了。
砚山观是郭北县唯一的道观,因为是句曲山茅山祖庭一个重要分支,历代天师均重视道观发展,是以道观建得极为宏大。
三清殿外的石基庭院里,众师兄弟已将香案,三清铃、天蓬尺、青铜鼎、符、剑等法器,以及牲品鲜果等器物备齐。
李靖穿上了一袭紫面黄边的道袍,头顶黄色圆檐道冠,极其庄重的以右手持剑挑符,左手持铃,依次在香案的三支红烛上点燃符箓。
燃尽的符箓在清脆的铃声中,袅袅升空。
李靖口中念着陈迁听不懂的咒语,围着香案绕行,越行越快,搅动空气形成一个涡旋,催动着符箓灰烬继续上升。
如此好一阵子,李靖突然跌坐于案前的草蒲上,双腿盘,身笔挺,不再动唤。
陈迁垂首站在三清殿檐下,不敢发出任何声息。
冯长青、崔东觉、燕赤霞三位师兄盘腿坐于院子四周,呈品字行包围着李靖,同样一动不动。
师父这会儿应该随着那符箓灰烬,阴魂出壳了。
至于祖庭山门在何处,这个事燕赤霞已悄悄告诉了陈迁。
师父所去的祖庭并非句曲山茅山祖庭,而是已升入太虚之境的真君茅盈主持的祖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