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迁背叉着双手,在街上漫无目的闲逛。
这座巍巍大山环抱之下的的小镇,刚经历一场急雨,云气缭绕山麓间。
青葱林木,古朴民屋,若隐若现,微浊的山泉抱月般流淌小镇两侧,如仙似幻。
他来到郭北县已有半年,经历了从满腔热血到满腹冰凉的过山车体验。
这个世界很操蛋,颠覆了他所有的学识以及作为坚定唯物主义者的三观。
最初时,他询问过自己的师父,茅山道长李靖,李靖说这个世界的皇帝姓朱,始皇名朱重八。
可是村里那个超高寿命的村长纪天却说:“李靖这个邋遢道长懂个屁,此世乃大宋,圣上讳姓赵。”
而火辣的村长夫人徐三娘听了劈头盖脸一顿输出:“纪天你个老乌龟,自己活了三百多岁已老糊涂,莫要误导小娃娃。”
徐三娘有些神秘的拉着陈迁的手,拽至胸脯前的那种:“陈小哥,别听他们瞎掰扯,辫子皇帝姓氏有点绕,还长,反正就是夷族在中原做皇帝。”
好吃不过饺子,好看不过……
徐三娘确实长得好看,年纪已过三十,硬是粉嫩如豆蔻,尤其是胸前那怒放的高峰,吸睛无数。
陈迁心想,这村长纪天活了三百多岁,肯定熬死了好几任夫人。
结合三人的言辞,陈迁估计此刻自己要么在宋,要么在明,要么在清。
“要么”这词实出无奈,他半年多未踏出郭北县境一步,甚至县衙里的县太爷和差役都没见过一个。
而周围人的服饰五花八门,打消了他通过服饰辨认朝代的念头。
其实,皇帝姓甚名谁与陈迁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只想搞懂自己活在哪里而已。
师父李靖说,自己是穿墙而来的,来到砚山观时手里抓着一个神奇之物。
陈迁哑然,强光手电算是神奇之物的话,那就贻笑大方了。
要说神奇,这些人的岁数才是个神奇。
师父一百九十九岁依然孜孜不倦修道,据说道术已修至四阶境界,可借助符箓神游,阴魂出壳了。
村长纪天更不得了,三百多岁的岁数,一身内家劲气可驱动天地浩然之气,出手即石破山崩,击石为齑粉。
师父见陈迁装束奇异,剑眉星目,一副不凡的模样,用他树皮般的老手将陈迁骨头捏了个遍,最后感叹一声:“你先去打柴烧饭吧。”
李靖的态度是否代表着自己资质平庸,陈迁不得而知。
但是从他半年来只让自己打柴烧饭的做派来看,估计是那么回事了。
好说歹说,陈迁在后世也是个精明的小企业主,不说聪明绝顶吧,起码登堂入室,学些道术的悟性还是有的。
可是每天只能打柴烧饭,让他对着灶塘不用生火也能烧饭了。
村子依村东的伏龙山取名伏龙村,再大些的地方就是陈迁现在逛的墟镇望牛镇了。
李靖每月许陈迁一天假,这天可不必担水打柴烧饭,伺候几位师兄吃喝,还给几十个铜板供他花销。
望牛镇人丁比伏龙村兴旺多了,种地的,卖馄饨的,耍杂的,甚至插标蹲在路边的都有。
相对那些蓬头垢面的插标之人,陈迁算是幸福的了,起码不用卖自己。
这些种地的,甚至插标的会不会也身怀绝技,陈迁不敢去打听,因为他连丹田聚气的本事都没有,惹是生非不算明智。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大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任意施展,因为每一地都有神一般的金甲使者存在。
金甲使者有一种貌似神赐的独门术法。不管是修道、修佛、修武,或者其他旁门之术,只要犯事被金甲使者的缧锁扣下,押送至幻牢,必受缧绁之苦。
陈迁肚中不甚饥饿,对吃的不感兴趣,倒是眼前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人群引起了他的兴致。
陈迁从人缝里挤入人群内。
只见人群内,一个消瘦的白絮衣道长嘴巴里咬着个鸭梨,汁水和口水吧唧吧唧一起飞喷。
陈迁不由皱眉,师父虽然有些浪荡,但绝不至于似眼前这个道长这般形骸。
“诸位居士,贫道虽然将这颗梨吃了,可是梨籽还在。”白絮道长扬了扬手里狗啃般的梨梗。
“为答谢好心的堂倌小哥赠梨,贫道这就将梨籽种回地下,瞬间可获鲜梨,以卿乡邻。”
此言一出,围观人群沸腾了,大多是不信的。
白絮道长也不回应,微笑着从一个农夫手里借来小瓜锄,在地下刨个三寸深的坑,把梨籽埋入土中,又问:“哪位居士能给贫道一勺水?”
有好事之徒贾老六问:“道长,不刚下过雨么,你要啥样的水?溺汤可行?”
人群中一阵哄笑。
“贾老六,你敢在街上解裤衩子不?”
“贾小哥没脸没皮的,啥事不敢干,解呗!”
“解呗……”
贾老六听了人群起哄,一阵气恼,转身钻出人群,一会儿端来一木勺热气腾腾的厨房汤水,嘿嘿坏笑道:“想来道长法术高强,这汤水应该也能浇开梨树吧?”
陈迁不由暗笑,这个贾老六显然在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