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富的脸皱得像一颗老核桃，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烟，又想起这是在医院里面，又摸摸地揣了回去。

“小东，这是我的意思。”

病床上的李桂琴终究没有让杨国富说话，亲自开口了。

“妈，你这情况你也应该知道，我爸他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我现在还不能走，再说了，你这还有手术没做，我咋能放心走呢？”

李桂琴被纱布包裹的脸笑了笑，又牵扯到伤口，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傻孩子，你不能总是留在这里，家里也得有人照顾，你不放心我，我和你爸也不放心小西啊。小西这孩子自打我们两个出来干活，就跟着你，你一走这么多天，他心里能不犯嘀咕吗？”

“还有啊，我这手术，不做了。”

杨东听到这话，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旋即又沮丧的坐了下去。

他现在哪里还不明白这老两口的心思？

分明是怕接着花钱，拖累自己。

“妈......”

杨东刚要说些什么，便又被李桂琴给打断了。

“小东，妈知道你想要说啥，是，我们俩确实怕拖累你们兄弟俩，所以不继续治了。你不在的时候，我和你爸问了大夫，我这身上的伤，已经没有啥要命的了，剩下的手术也都是些恢复皮肤的没用手术。”

“我今年已经快五十了，早就过了那些臭美的年纪了，身上脸上留疤啥的，不碍事的。大夫说，我再手术的话，费用得几十万，别说咱家没有，就算是有，也不应该花在我这个老婆子身上，应该给你，给小西，以后啊，你们要钱的时候多着呢。”

说这话的人是断断续续地说着，听到这话的人却已经哭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妈，不可以，你得治，你不治，我对不起小西！”

杨东有些崩溃，这是他这么些年来，第一次对李桂琴说话这么大声。

“小东，别哭，”

李桂琴抬抬手，轻声说着：

“我已经这个岁数了，其实啥也不重要了，要说现在就死了，还有点儿不甘心，但说缺个胳膊腿儿啥的，没啥大不了的了。只要你们日子过得好了，我们两个就是死了，那也能闭眼了。”

李桂琴的声音是忽轻忽重的，但语气却是淡淡的。

或许，经历了这样一次的生死危机，她真的想得很开了。

“妈.......不行......咱们还得治，我求你......”

杨东已经是泣不成声，更加恨自己没有钱，没有本事。

“小东，你买张票，先回去吧，等过两天我和你妈也就回去了，你妈现在这个样子，回去也得做点准备，等真要回去的时候再安排不行。”

杨国富的声音是沉沉的，很显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他的内心也很受煎熬。

杨东摇着头拒绝，但紧接着，他的耳边便传来气息虚弱的声音：

“小东，你回吧，算妈求你了。”

杨东红着眼睛，怔怔的看着病床上的人，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

这一刻，他真的希望，是自己这几天休息不好，耳朵幻听了。

但是他更加明白，这话就是从李桂琴的口中说出来的。

“妈......你......你刚才说什么？你竟然对我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