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枝一开始想不通,但再琢磨顺庆帝那阴暗自私的性子,倒是极有可能,是想借着方宏屹秦素衣这些反王余党的名义清除朝中他想要除掉可顾及名声又不好直接下手的人和势力。
他放任方宏屹这么多年,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心慈手软,必然有他的考量。
只是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一招不慎,被鹰啄了眼,最后还折在了秦素衣的身上。
不然总不可能顺庆帝当真对秦素衣动了心,甚至都到了忽略她的身份和目的被秦素衣的美人计完全迷惑的程度吧?
当然,这也只是沈南枝的猜测,几位当事人已死,沈南枝也听不到答案了。
思绪扯得有些远了,回过神来,沈南枝才发现萧楚昀在看她。
那样深情款款的眼神,叫沈南枝的耳根子都有些发烫。
要不是他身上太冷,怕冻着她,只怕这会儿她整个人都被他抱进了怀里,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只是拉着她的手贴在他心口。
他心口的温度在一点点回暖,沈南枝的心也才松了口气,下一瞬掌心里却多了一把钥匙。
沈南枝不解:“王爷?”
萧楚昀笑道:“这是王府库房的钥匙,账册我也已经让姜良这两日整理好了给你送来。”
闻言,沈南枝恍然。
她这还没嫁过去呢,萧楚昀就已经将管家之权交给了她。
萧楚昀捏着沈南枝的指尖,满是歉意道:“北境的局势刻不容缓,这两日我就要动身了,到时候大婚……委屈你了。”
顺庆帝的死讯瞒不了多久,在那之前,萧楚昀必得尽快赶到北夷,以免北夷趁着大齐动荡朝野不稳的时候作乱。
这样一来,自然赶不上他们大婚。
萧楚昀没有办法亲自迎娶沈南枝过门。
他满心愧疚。
沈南枝却笑道:“不过是走个过场,王爷不必介意。”
然而,听到这话,萧楚昀的眸子却暗了暗,神色怅然道:“所以,沈姑娘嫁我,也只是走个过场吗?”
这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委屈劲儿。
倒衬着没有被人亲自迎娶过门本该委屈的沈南枝成了个负心人。
沈南枝哭笑不得,连忙解释道:“哪有的事,我是真心喜欢王爷,要嫁给王爷的!”
可萧楚昀却还不放过她,抓着她的指尖凑在她耳畔追问道:“有多喜欢?”
他的身子冷冰冰的,呼吸却灼热滚烫,落在沈南枝的耳畔,烫得她脸颊也隐隐发烫。
有多喜欢呢?
这话叫沈南枝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但她也不想因此回避这个问题。
沈南枝也发现了,在面对她的时候,萧楚昀的内心远没有他表面看起来那般强大。
因为在乎,所以他敏感又脆弱,甚至患得患失,所以才急需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沈南枝当然不想叫他失望,也想给足他安全感。
所以,沈南枝想了想,看向萧楚昀满含期待的眼眸认真道:“就是很喜欢,但是,因为此前我对其他男子并未有这种感觉,没有对比,所以具体有多喜欢我却答不上来,我只知道很喜欢,是前所未有的,对跟其他人不同的那种喜欢。”
听到这话,萧楚昀的眸子都亮了几分,但他依然故作委屈道:“可是,之前沈姑娘分明想嫁的是谢小侯爷。”
说到这里,萧楚昀垂下了眸子,有些歉意道:“毕竟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曾经互许终身,甚至差点儿谈婚论嫁,谢小侯爷不似我这般身体孱弱,还需得沈姑娘耗费心神照顾,他少年意气风发,身强体壮,而且如果不是我,现在沈姑娘恐怕已经穿上了谢家的嫁衣。”
沈南枝没想到,萧楚昀心里还在对当初她和谢长渊差点儿结亲的事情耿耿于怀。
而且,分明还没到城门口,距离醋坊也还远着呢,沈南枝莫名地听出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但她不想叫萧楚昀误会,也不想让他们之间生出什么嫌隙,当即解释道:“我和阿渊确实是从小一起长大,但我跟他并无男女之情,之前之所以决定嫁给他,也是想避开同萧祈安的婚事,就跟……就跟当初答应嫁给王爷一样。”
闻言,萧楚昀捏了捏沈南枝的耳垂,追问道:“那现在呢?”
沈南枝最怕痒了,尤其是耳垂,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叫她一个激灵,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什么现在?”
萧楚昀柔声道:“之前答应嫁给我是权衡利弊之下做的选择,那现在呢?”
闻言,沈南枝一怔。
刚刚不都解释了吗?而且她的心意都已经说得那么直白了,萧楚昀还要反复问。
沈南枝不解,挑眉看向萧楚昀。
却见萧楚昀轻笑一声,温柔但笃定道:“我还想听你多说几遍,甚至无数遍,想听一辈子。”
沈南枝:“……”
这人……
脸颊的温度还在攀升。
沈南枝忍不住娇嗔地瞪了萧楚昀一眼。
她正要打趣他现在说话就跟裹了蜜似的,不曾想却突然被萧楚昀拥在怀里,听他幽幽叹息道:“从玉泉宫出来,我本来十分难过,心里像是落了千斤坠似的,难受压抑得几乎窒息,可是有你陪着,听着你的声音,听着你说喜欢我,我才感觉自己有人爱着,护着,才感觉人间值得,此生不尽是苦楚和屈辱,还有欢喜。”
沈南枝脸上打趣的笑意在这一瞬间僵住,化作了满眼的心疼。
想到他这两日的遭遇,沈南枝心下一软,不由得主动伸手回抱住了他的腰身,将头抵在了他胸口,柔声又再一次说给他听:“我心悦王爷,我也会永远陪着王爷,江山多娇,愿与君携手共老。”
话音才落,沈南枝听到萧楚昀的胸腔里传来一声满足的轻笑。
沈南枝恍然,哦,堂堂镇北王,也像个孩子似的,是需要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