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儿忽然怪异地笑了笑,然后从袖中抽出一把小刀来,毫不犹豫对着自己的心窝。
孟怜衣摇了摇头,感叹道:“这份勇气可嘉,只是你的命不值钱。”
寒芒一闪,便是生死两隔。但是玲儿的脸上毫无惧色,竟然看都没有看刀一眼,只是紧紧闭上了眼睛,之后连眼睫毛都没有眨一下。
事实上,当玲儿抽刀做出自尽这个决定之时,心中一片明快之色,因为她好像找到了一个可以阻止对方的方法,那就是自己的死亡。
诚如孟楼主所言,自己的命不值钱。如果是在那座不见天日的怜衣楼内,也只是值一些银子,赚一些姐妹们不值钱的眼泪罢了。
哪怕自己从了良,她也只是一个能说会唱的普通女子罢了。
她没有资格与孟楼主谈条件讲道理,更不可能对抗怜衣楼这数十个凶神恶煞的打手。
她没有武力,也不会使刀,但是她有勇气,有不怕死的勇气。她的死亡或许不能改变任何事,至少可以拖延下时间。渊公子的伤势不轻,便是昨天夜里捂着嘴巴咳了半夜,这种情况她看在眼中,痛在心里。
哪怕是拖延片刻时间,那就足够了。这些壮汉或许因震惊而呆滞,这位孟楼主可能会驻足叹息一二,再抬脚跨过她冰冷尸体,若是自己的血液能飞溅,弄脏楼主的衣裳,倒下的身躯刚好能堵住这木门,那就更好了。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关于死亡这件事,她真的没那么在乎。她自幼就在怜衣楼里长大,见到的死人足够多,多到她对生命已经淡漠了。
只是可惜,没有告诉渊公子自己真正的名字。
看着那道刀芒,看着玲儿脸上满足而洒脱的笑脸,孟怜衣瞳孔骤然一缩,忍不住长呼了一声。便是他也被这一刀所隐藏的决绝与狠辣所震撼。
看着这白衣女子似飞蛾扑火般的毅然赴死,孟怜衣选择袖手旁观,并未制止。
世间女子为情迷,为爱痴。若为情爱者,生命亦可抛。
这样的壮烈与慷慨,不容质疑,更不容打扰。
玲儿闭上了眼睛,可期盼的疼痛并未传来,那柄锋利的小刀迟迟没能落下,好像小刀被卡在两颗石头之间,难进分毫。
一阵风拂起,长袍微摇,鞋落地无声。燕云渊出现在小院门口,握住了那柄锋利的小刀,右手一探扶住了几乎要倾倒的玲儿。
离别不过数天,此时故人再相见,却是又一番情景。
燕云渊发梢凌乱,一手夺过那小刀之后,双目炯炯有神,望着那不远处的怜衣楼主,沉默不语。
沉默,只有沉默。
便是一阵猛烈寒风吹过,吹得燕云渊发梢更加凌乱,吹得那些魁梧壮汉瑟瑟发抖,却还是吹不散这压抑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