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脑中闪过一行文字，直击灵魂。

一

杨冬毫不犹豫的将手按了上去，水中的羊皮卷无火自焚，化成了一片灰烬。

当杨冬被那人救上岸后，只是在地上抱着双膝颤抖。他在江水下待了太久，无论体内体外都冻伤严重，但又被那人用某种超自然能力恢复了他对身体的感触。现在那种尖刀撕裂的痛正席卷全身。“我的主人，穿上这件衣服吧，否则你可能要提前支付薪水给我。”说着递给了杨冬一件很整齐的“豆腐块”。毋庸置疑，这是他留在桥上的那件风衣。没有犹豫，他穿上了黑棉风衣，但对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而言于事无补。但见那人不知从何处寻来并堆好了一堆干树枝，自口袋中取出一枚做工考究的银壳火机，点燃了篝火。

杨冬侧头看了一眼点完火后站至身后打伞的那人。他单膝下跪，上身笔挺得似棵白杨，全然是某位西欧公子为他心上人打伞的姿势。而这个时候才能更真切的看清此人，完全是19世纪的法兰西贵族打扮，尽管脸上是恭敬，但自内而外的贵族气息会让人在他面前噤若寒蝉。并且，他的衣服是干的。

“你是魔鬼吗？”杨冬死死的锁住了那人眼睛。

“是又不是，那需要看您对魔鬼的定义是什么。”眼中只见古井无波。

“有名字或代称吗？”

“卑微的仆人不需要名字，如果有，那应就是忠诚。但若主人您愿意，仆人我很乐意接受您所赐予的名字。”

“我赐予吗？好，今晚大年三十，那你就叫三十。”

“仆人三十，谢主赐名。”

看三十那谦卑与恭敬很难不让人有好感，只是想到这位仆人的酬资是自己的灵魂，杨冬就不免自嘲的笑了笑。忽然，他感觉风衣内袋中似乎有硬物，取出一看，赫然是那封遗书。迟疑了两三秒，准备撕去，可却被一只手按住了动作。不用想，能且只能是三十。

“何必呢主人？不如让三十为您掘一座坟墓，葬下此封，埋去过往已死去的您，以示对曾经的告别。”

杨冬点了点头。但见三十从雪堆中抖落一把铁锹，一锹一锹开始得掘墓。直至墓坑足以躺下杨冬。三十一手托住遗书，一手自胸口掏出了一枚银十字吊坠，而身上不知何时也换了一身衣服，虔诚，肃穆，分明一身主教打扮，怀念起了一串话。杨冬虽不明白，但凭感觉知是某个西欧语言。

“你竟然是基督徒？”

“并不是，三十的上一任主人才是，他赐予了三十银十字吊坠。并教会了三十基督式葬礼，但主人若不喜欢，三十可为您改换中式。”

“不了，就这样吧，挺新鲜的。”

在一声意韵悠长的“阿门”结束后，三十开始了着手填土，不大多时，一座新砌的坟茔被修于了一片茫茫雪原。而三十则转身跳入河中，背出了一块墓碑，墓碑上是早已刻好的“杨冬之墓”四个字。但对于三十这种近乎凭空取物的手段，杨冬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见三十砌成了坟茔，杨冬习惯性的将手伸进了口袋。当然，什么都没有。不过三十已经将一支点好的香烟递给了杨冬。这位仆人比杨冬想的细致些。徐徐吐出一口烟气后，杨冬望向了那座灯火通明的城市——承载了他前半生的城市。

“主人若是不喜欢这座城市，三十即刻将之抹去。”

有些惊讶与震惊，但平复也快。“何必，我又不是什么进击的复仇者。况且它与我有什么妨碍？至多勾起我前半段人生中一些不好的记忆。”杨冬又吸了一口烟，“带我上去吧，一直待在河滩里，虽然有篝火，但毕竟还是冷。”

已将近凌晨了，天上也只剩了几段稀稀拉拉的烟花，大多数人都熬不住睡觉或抢红包去了。一地烟花鞭炮屑的大街上冷清得不见一人。幽幽的路灯下，两人的身影被拉的格外长，一身纯黑的打扮将身形隐在了夜色中。

“所以，你为什么来此人间。”

“新时代快降临了，失落的他们会重新君临世界，我被提前唤醒了而已。”

“那还有多久。”

五，四，三，二，一。新年的钟声敲响了。

“主人，欢迎来到新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