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空还未回答,花伯便又继续问道:“大师说有缘见到,那即是专程有人将此物拿来,难道...?”
这时,圆空才缓缓睁开了眼,并未隐瞒而是直截了当答道:“不错,正是贫僧将黑玉龙涎和些许辅材,在此融合制丸的。贫僧年轻时曾签了一个人情,完成此事如今也是如释重负的轻松几分呀。”
“那是何人所托呢?”赵寻问道。
“这便恕贫僧无可奉告了。”圆空淡淡说道,却散发出一种不容置疑与挑战的气息。
在一些特定的情况,药材制丸需要注入与其药性相应的内力加以融合,黑玉龙涎若用作正途良药,需注入至刚至纯的顶尖内力才能将材料性质发挥到最大,花伯久居皇宫护卫七殿下,离开江湖已久,没想到寒山寺的传闻是真的。
伴着黄昏渐渐衰弱的光线,赵寻感到一阵怅然,药材已被制丸,一是原本的现眼的稍大体积的东西变成了小小一颗,已不易寻找;而是圆空不愿透露药丸的去向,那人既然带着目的地将黑玉龙涎消耗掉,肯定也已准备将药转手或服给某人,出了寒山寺,姑苏这么乱,江南这么大,又要去找寻线索消息,甚至药还在不在都不知道。
他默默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朝圆空作了个揖,跟花伯准备离去了。
二人远不如来时的匆匆,但也多少有了一点前进的方向,准备抱着取药人没远走当晚会住在姑苏的想法,准备回城探查一番。
他们快走到桃林的入口,也就是凉亭的另一端时,陡然从斜后方冷不丁窜出一个黑影。此人之前毫无气息,连花伯也未曾探知,他形如鬼魅,一点寒芒乍现,忽地朝七皇子刺来。
赵寻心头一惊,汗毛倒立,感觉自己简直躲不掉了,结果那人在眼前突然顿了一下。花伯早已反应过来,此前没来及,但就是这瞬间的停滞,让花伯一记手刀砸在那黑衣人匕首的刀背上。黑衣人匕首一沉后,顺势摆臂抽身,一个后跳像蛇一样滑步拉开距离。
恰逢日落十分,赵寻在花伯身后负手而立,二人紧盯这这名男子。只见此人身材高挑,从腰部看略显消瘦,但是有种说不出的凌厉气息,带着一顶黑色的风帽遮住大半张脸,檐下是看不清的晦暗不明的表情。
“来着何人,你可知你刺的是谁吗?”花伯沉声问道,他不敢上前进攻,此人身法诡异莫测,七殿下不容有失不能追上前去。刚刚的进攻一式绕开花伯,刁钻狠辣,在护卫七殿下情况下花伯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与之相较,不过好在经过方才的试探,花伯却感受不到他的内力,也可能只是个路数不明的刺客。
黑衣男子并未回答,与二人对峙了一会,便忽然收起了匕首,一个闪身如来时的鬼影一般消失在桃林枝干间隙的深处,搞得赵寻二人也是摸不着头脑。
日落月起,一个黑衣人便出现在了钟楼顶部。他轻轻摘下风帽,清冷的月光下露出的是一张绝美而阴鸷的容颜,他的脸色有种病态的白皙,脸庞如大理石雕刻般棱角分明;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里面仿佛是藏了寒潭般深邃,但细品却透露出丝丝柔情;他抿起的嘴唇薄如蝉翼,下颌线条夹杂些许风沙的气息与痕迹。片刻,黑衣男子缓缓抬起右手,手腕上精致雕纹的玉制臂钏暗示他来自某个地位显赫的世家,他的手里轻轻摩挲着一株青色的花朵,穿过花儿看向远处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这是怎样一个冷淡温柔之人呢?
其实黑衣男子也想问自己:
“黎泽漆啊黎泽漆,你还是不够心狠呐。”
事实上他也很彷徨,在看清年轻白衣公子的脸庞的时候他惊讶了,犹豫了,犹豫迟疑,便会泯灭杀心,便会萌生怯意,怎么会是他呢?
但此刻黎泽漆已然想通了,是他的话,可能和自己寻找黑玉龙涎的目的一样吧。只不过有种莫名的感觉开始滋生、蔓延,是一种嫉妒,又或许是一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到的感觉,又或许,是自己以为的是自己的的东西,其实从未是自己的。
恍惚间,他的面庞仿佛褪去杀伐的气息、褪去冷酷、褪去面具,随着思绪重返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