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海鹏(1 / 2)都察院女御史首页

荔枝,鲍鱼。

即使是在珍馐遍布,对食物包容度极高的前世,季元儿也从未听过将这两味食材混搭的菜式。

有的人做菜讲究一个创新融合,比如在宫保鸡丁里加上墨西哥辣椒,激发鸡块的鲜嫩,成品集麻、辣、鲜、香、酸、甜、嫩、滑、脆于一体,堪称绝妙。

再比如有的人炖红烧肉时喜欢加入红酒,不仅保留了肉质的鲜美软糯,还融入红酒的清新香气和葡萄发酵的酸甜口感,一口咬下去味道层次更加丰富。

若是像这样天作之合,在创新中让不着边际的食材浑然天成一波也就罢了。可陆芙蓉是谁?

陆芙蓉是那种连西红柿炒鸡蛋都做不好的厨艺悍将。

有时候口感如泥兼有五味杂陈,根本难以下咽;有时候苦涩难耐中透着酸咸,是在难以名状;甚至有时吃下去腹泻不止,令人第二天都食欲全无。

愈挫愈勇,愈勇愈挫。

她在这方面越没有天分,越对烹饪有着近乎狂热的追求,心中的激情和创造力无处释放,全部用在厨房的方寸天地。

现如今这岛上只有五人常年居住,季元儿一家三口,还有季兰兰收的两个徒弟——明漆和佩奇。

先说季兰兰,他与陆芙蓉成亲多年,第一次吃时只觉味同嚼蜡,但新婚夫妻滤镜过于厚重。

又见娘子烹饪热情极大,不忍打击,有时竟能奉上几句鼓励和夸赞,久而久之便一发不可收拾。

到现在,他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胃,也早已习惯这颠沛流离的厨艺。

只是每次吃饭前,都要经历一番自我洗脑,然后鼓起破釜沉舟的勇气。

再说明漆和佩奇,他俩就是武痴,除练功外沉默寡言的时间更多一些,极少被外界事物牵动情绪。

即使是吃饭,也只像是用来果腹,仿佛事物的香臭与他们没有关系,或许是性情冷淡之人,连带着味觉也被冷冻了。

只剩下季元儿,六年来坚持着无用的抗争。

有时候胡乱扒拉两口就放下筷子,待过了饭点再去厨房找些东西填肚子;有时候直接拒绝上桌,宁愿在屋外坐上半天。

能保住如今这婴儿肥的小脸,陆芙蓉算是狠狠拖了后腿。

“娘,天象显示接下来两周海上都有风暴,兰兰这个月够呛有机会出海了。”季元儿幽幽说着。

“爹爹好不容易从海上取回的荔枝,来时带着果蒂多新鲜啊!”

“我本想冷冻在地窖里多吃几天,顺便尝试书里写的蜜煎荔枝,行了,都让你糟蹋完了。”

季元儿嘟嘟的可爱嘴唇,一张一合说出最无情的话语。

不怪她生气,季元儿从见到爹爹提筐荔枝回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这样那样七八种做法。

其中最奢侈的就是取尚未稀释的原蜜将其浸渍,再用蜂蜡外封,尝尝这古人奢靡的“荔枝煎”。

这下倒好,陆芙蓉直接把她的美梦熄灭殆尽。

明漆不忍听下去,闭了下眼,敲敲门口扫地的木头人,默默回屋落座了。

木头人,是这东海孤岛上的特产。

季元儿经过这几年的仔细观察发现,岛上的运作远远超乎她对古代生活的想象,尤以先进的木头人为甚。

明明他们几人的穿着打扮,房子的样式结构,还有书籍和器具,都与电视上的封建王朝并无二致。

但岛上没有仆人,他们也不用忙碌于生活琐事,因为有一群不知疲倦般的木头人代替他们劳作。

这些木头人因工作地点和工作场景不同,被设计得形状各异。

就以田间播种为例,当春初的阳光透过稀薄的晨雾时,长臂木头人被明漆从落灰的库房里搬出,经过打油上弦,它会挥舞着锄头,延边挖出一排排整齐的沟槽。

接着第二圈,被掏空的双臂中间,作物种子顺着长长的臂道划入沟槽里。木头人仿佛知道这种子蕴含着生命的希望,承载了岛上几人的口粮,动作格外小心翼翼。

播种木人缓缓向前移动着,后面培土的跟上,一气呵成,运转极快。后期灌溉、施肥、除草等一系列的田间管理,都由不同的木头人接续完成。

有时季元儿调皮,还给木头人穿上布衣带上草帽,虽然动作略显笨拙,但远远看去真有田间农忙的景致。

从种地收割、放牛牧羊,到织布制衣、洗碗烹饪,都有木头人各司其职。当然,有陆芙蓉这样深耕厨艺的女主人在,烹饪木头人是最闲的。

季元儿曾经问过爹娘这些木头人的来历,他们好像也并不清楚,只说是从祖辈开始就在这里了。

更多时候,季兰兰会照着藏书阁里流传的图样定期检修,却很少早出新的木头人。

季兰兰除了研究阵法,就是每隔十天半月,选个日光高照的艳阳天撑船出海,去很远的地方,然后带回较为复杂的生活用品,或者是岛上缺席的物产,比如胭脂水粉,比如岭南荔枝。

这荔枝是昨天季兰兰刚带回来的,季元儿忙着看书还没顾上吃。

“放心,你爹给你留了一挂,已经在厨房冰着了。”陆芙蓉一句话就让元儿喜笑颜开。

“品完我的荔枝焗鲍鱼就给你端上来。”笑容已僵。

陆芙蓉一边笑着,一边把季元儿推进屋里。

饭桌旁,季兰兰领着两个徒弟正对着木头厨子做的菜大快朵颐,眼看着已经下去大半。

当陆芙蓉有新菜色诞生时,就意味着木头厨子今天多做了几道菜,因为她不想过多的厨房任务牵绊住她专注研究的心神。

这时谁来得早就有先决权,因为新菜色一定要等五人全部落座后才能动筷。

果不其然,桌上只有陆芙蓉的荔枝焗鲍鱼还纹丝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