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前一天出席了在教堂中殿举行的郡守法庭审判,教士是当场抓住窃贼的人,修士鉴定出银质圣餐杯系修道院所有,骑士则是窃贼的家主,证实他是私自出逃的,郡守据此判他死刑。
而当士兵将囚犯从牛车上押下来时,人群情绪很古怪,通常,他们是极度痛恨窃贼的。
但眼下情况却略有不同,一来是这个窃贼谁也不认识,二来窃贼也并未偷盗他们辛苦挣得的家当,所以尽管有一些嘲弄和嘘声,但这种凌辱并不由衷,只有那几个孩子很起劲地揶揄他。
其中一位尤其过分,瞄得准准地朝囚犯啐了一口唾沫。他啐得还真准,刚好唾沫落到那人的两眼之间。
那人大骂一声,就向啐口水的人冲去,可是却被士兵给拦住了
这件事原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他开口说的话却是纯正的卢高语,查理曼虽然听不懂,但依然能够体味他说话发音的纯正。
想必这个人应该是个贵族,可是他为什么要偷盗呢,又为什么要从别的地方长途跋涉来到此处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而此时武装士兵解开了捆住脚踝的绳子,让他自己来到绞刑架前,只留下一双手还捆在背后。
就在这个时候,囚犯开始唱歌了。
他拥有一幅纯净的男高音,歌词是卢高语,不过就连那些不懂卢高语的人都能够从那哀调中听明白,那是一支凄凉伤感的歌曲。
他一边唱着,一边盯着人群中某个人,那人周围渐渐形成一片空地,她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了。
她是一名中年女人,五官端正,长着一幅斜刘海,目光深邃而深入人心。
不过郡守却不为所动,点了下头后,助手高叫一声“起”,随后牛用力一拉,只见人的头便蘸着鲜血,落在地面。
一时之间,全场安静得可怕。
“啊。”
人群随后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人们都望着那中年女人。
可惜叫声不是她发出的,而是站在她身边的磨刀匠的妻子,不过那中年女人却是引起叫声的原因。
因为她正在诅咒,她跪倒在地面上,两臂平铺向前,随后用银铃般的音调用说出可怕字眼:“我咒你们生病受苦,咒你们挨饿忍痛;你们的房子将被大火烧毁,你们的孩子将死在绞架上;你们的敌人将要繁荣,而你们将在伤心和悔恨中变老,并且在腐臭和极度痛苦中死去……”
语毕,她从口袋里取出一只小公鸡,不知道又从哪儿拿出一把刀,只一下就把鸡头砍了下来,然后朝教士扔去,旋即起身就跑。
士兵于是拼命去追,引得在场一阵骚乱,然而只有查理曼注意到:
——在死去的头颅旁边,在他那轻轻摇晃的尸体下面,那只无头公鸡还没有死透,在血迹斑斑的雪地上绕着乌糟糟的圈子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