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一望村的天气很好。远方的天空漂浮几朵白云,白云的边沿很淡、很干净,透过其中可以知晓天空的蓝。
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小溪蜿蜒在一望村的清翠掩映的田间。由于处于夏季,数十只知了停留在小溪旁的枝繁叶茂的松树上,聒噪的蝉鸣声在田间草路延绵不绝。
“陈生,我们回家了。”一道平静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单调的蝉鸣声,田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坐在老松树下,他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裤和白色的T恤,额前刘海在眼皮上戳着,脸色还很稚嫩。他正看着清澈见底的溪流,听到声音,转头看过去,见到来人后,立马将手里的考试试卷收进书包,然后才看着小女孩说:“清昭,你怎么来了?”
小女孩的年纪与陈生差不多,穿搭很简约,上半身穿着一条杏色的字母T恤,下半身是一条黑色的阔脚裤。头发刚刚过肩,眼眉细长,皮肤冷白,谈不上很漂亮,但在这个年纪,却让人觉得有一种冷而理性的感觉。她走到陈生的旁边停了下来,低头对他说:“我回家没有看到你,所以来找你了。”
陈生似乎想到了什么,期待地问:“妈在家吗?”
“在家,”陈清昭说,“她现在在做饭。”
陈生整个人都闷了下来,然后问:“现在才中午,这么早就做饭了?”
“妈说今天要拜神,所以先做饭了。”
陈生沉闷地“哦”了一声,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吐司面包,拆开塑封袋,边看着溪流底的小鱼苗边吃了起来。
陈清昭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她一直看着陈生,似乎想起了什么,等他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了,才继续道:“对了,陈生,今天你生日,妈让我陪你去镇上买个蛋糕。”
“我不想去,你帮我买回来行吗?”
陈清昭站在一旁,没有说话。陈生把手里的面包递给了她:“你吃吗?”
“不吃,我不饿。”
陈生继续吃了几口面包,然后将剩余的一小半面包都丢在了溪流里。水底的鱼瞬间被吓得四处乱窜。
陈清昭皱着眉说:“陈生,不能浪费食物。”
“我吃不下了,不想吃了。”
陈清昭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她看向旁边的溪流,没过多久,底部的小鱼苗慢慢地从四面八方环绕着面包块聚集了起来。
然而还没过一会儿,一条条更大的鱼儿也游了过来。大多数小鱼苗被吓得离开了,只有零零散散的小鱼苗在四周游动,但是又不敢靠近。
下一刻,数条体型巨大的鲶鱼从溪流旁边的杂草窜了出来,来不及游走的小鱼苗和鱼儿迅速被分食,而且鲶鱼并没有停下来,都冲着面包急速游了过去,连带着溪流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陈生忽然起身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杂草,然后背起书包说:“去镇上吧。”他决定了,能拖延一分钟回家,就拖延一分钟回家。最起码迟点挨骂也好。
两人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然而还没走几步,陈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停了下来。微风徐徐吹过田垄间的桔梗花,他转身看向身后,什么人也没有。
陈清昭转头看着他:“怎么了吗?”
“清昭,你有没有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
陈清昭回头看了一眼,说:“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陈生的神色有些疑惑,这种像是被人窥视的感觉突然消失了。他迟疑了一下,说:“那应该是感觉错了。”话虽然是这样说,但陈生还是带着陈清昭加快了脚步。
村里有一路私人公交车直达镇上,今天的值班司机是村里人。公交车在公路上迅速又平稳地行驶着,陈生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的风景。
公路两旁是一大片田野,和煦的阳光流淌在田间嫩叶上,泛着金光。陈生看了一会儿,突然转头对坐在旁边的陈清昭说:“清昭,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神吗?”
“我不知道。”
“那为什么妈每年都要去拜神呢?”
“这是习俗,祈平安。”
“那为什么爸还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