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笑意盈盈,道:“怎么不去前厅?”
晏淮殷环视这厅里的摆设,道:“说是富丽堂皇也不为过。都言东方世家富甲一方。今日看来确实如此。”
“不过是重新修缮了一番,又添置了新物件,和十年前相比并无大的变化。”
说到十年前,也正是在此处,她问东方既白如何能得到青龙胆。现在想来,物是人非,眼前你的一切越发不真切了。
“叫我来何事,不至于就是为了请我到你府上宴饮?”晏淮殷漫不经心拂正挂在腰间的禁步。
“原本就是为了请你在府上一聚,才设了这宴会。”
晏淮殷闻言只觉得东方既白些许轻佻,回道:“我竟然如此重要,还需要世子为见我一面,花费这许多心思。说说除却这原本以外的事情吧。”
东方既白并不知道,延陵英要见晏淮殷所谓何事,但是他却有必须促成此事的理由。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延陵英才敢不顾一切的出现在云西世子这个恨得他们牙痒痒的人面前。
东方既白忽然高声道:“出来吧,人到了。”
东墙边的暗门应声而开,是那个紫袍银发的男子。
晏淮殷在看到面前的人时,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忽然就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惊讶,是难以置信。只见她一步步走近那人。直到两人近到足以看清彼此的任何一个微妙的变化。
延陵英低头轻柔唤了声“七娘子,久不相见可好。”
这下轮到东方既白震惊了,这家伙竟然和晏淮殷是旧识。自己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
站在延陵英对面的晏淮殷此时有些难以置信。眼前的人确实是师父的儿子延陵英,他和师父太肖似了。还有那脖颈上的腾蛇印记,她再熟悉不过,这印记是她亲眼见师父纹上去的。
久久才道:“你还活着。”
“母亲那年将我送回本族,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的,古灵峒的族人是死了不少。可你看我还活的好好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延陵英看向了东方既白。
说着二人走回厅内。
晏淮殷问到:“当年都说古灵峒的族人被尽数绞杀,你怎么逃出来的。”
“云西离长安何止千里,事情传着传着就走样了。当年云西王绞杀的是古灵峒叛乱的那一支。并不是全部的古灵峒族人参加了叛乱。延陵一脉有心避世,云西王也就默许了。”
他转头对东方既白道:“东方逐月中的是西陵一脉的血蛊,而并非延陵一脉。西陵善蛊毒,延陵善医道。”
可是这些事情东方既白并不很清楚云西王爷并没有告诉过他。当年云西军边境平叛出了意外损兵折将不算,连主帅都被人暗算。一时整个云西都紧张了起来。后来大家的重点都放在了东方逐月的身上和战场上伤亡将士的家眷身上,没有人再去继续深究古灵峒反叛的全部事实。
且云西王爷对此也闭口不谈。现在想来,当年的事情甚是错综复杂。
东方既白道:“所以,你们一脉当年一夜间消失,是得了我父王授意。但如今出来就真的能解我兄长之苦。”
“西陵血蛊无人可解,中蛊之人必死无疑。”
这下东方既白更不明白了。延陵英说中蛊之人必死,但是兄长还算是活的好好的。
“哼,我兄长还活着,你忘记了?”
“他活着是因为当年种蛊的人用自己的命献祭了他的血蛊。”
真是荒诞,这都是些什么事情。今儿还非得把事情搞清楚不可。
“谁救的,谁能又杀人又救人。”
“西陵忘忧,何忘忧想起来了吗?”
“是她?”东方既白若有所思道。
何忘忧是兄长指腹为婚的妻子,当然那个时候二人还未成婚。何家姐姐父母双亡算是在云西王府长大的。东方既白回到云西王府的时候,何忘忧已经在云西王府生活多年。在东方既白的记忆中何忘忧是个十分温柔静婉的女子,与兄长很是匹配。
“我记得原本兄长平叛回来之后就要成亲的,但是后来有一日忘忧阿姐离家留下书信说是去寻兄长。再后来兄长回来的时候他们都说,忘忧阿姐意外身亡。家中人怕兄长伤心,此后就再也没有追问过关于她的事情。”
延陵英解惑道:“西陵忘忧的父母以为牺牲自己就能保住女儿可是没有想到,最后西陵一脉的人还是没有放过西陵忘忧。”
说到这里东方既白明白了,早年化名何一弦的西陵夫妇投在云西王帐下,一路出生入死,深得父亲之心,两家还指腹为婚,结为儿女亲家。可惜西陵一脉反叛之心由来已久,是容不下心存异心的族人的,而这才是后来一切祸事的因果。
“这些年云西王找的一直都不是延陵后人,而是西陵。数年前那一战我亲眼所见,血海尸山,西陵那一战后,恐无几人生存。而今我们找来,其一不过是多年潜心钻研找到了救人之法。其二,我母亲故去多年我还未去见过她一次,故请你牵线与七娘子一见。”
晏淮殷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心中很不是滋味,心中觉得延陵英这些许年一定吃了不少苦。要是师父还在不定多难过。一时情难自禁道:“这么多年你为何不来找我,时下到了今日才来。”
“族中的大师父很是严厉,不允许我出来。说是成年以后才能自由行走,这不一到日子我就来了。我知道就算母亲不在了,七娘子也不会忘记我。”
晏淮殷闻言更觉伤心,延陵英一口一个七娘子她才后知后觉。严厉道:“叫阿姐,七娘子可不是你小子叫的。”
少年含笑,眉眼明媚如三月的桃花一般:“别人唤得我就不可以,这是什么道理。”
一旁的东方既白嫌弃道:“我也不能,她不喜欢。”
确实除了极为亲近的人晏淮殷并不喜欢别人这样唤她。而对于东方既白来说,他更喜欢晏淮殷的名字,淮殷,淮殷,只觉得这两个字无限缱倦,而拥有这个名字的人是他少时就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