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锁的各种柜子被全部打开,古玩字画被扔得到处都是,所有房间的墙壁和地板还留下了被敲击过的痕迹,抬头向上看去,棚顶上一个圆形的洞口揭示着事件发生的原由。
楚怀远马上退出房门,第一时间打电话报警后,便向孟希告知了这一切。
“现在能看出都丢了什么东西吗?”孟希着急地问道。
“我还没进去,”伴随着楚怀远的声音,手机里同时传出了警笛声,“警察马上到,等进屋清理后才能知道。不过,我总感觉这些人不像是要偷东西,反而是在寻找什么。”
“找东西……叔,我们马上赶到。”
放下手机,孟希心中那种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沉重,转头向楚天问道:
“小天,你说若水找过你,你都和她说了什么,有没有说起过湛卢剑?”
“是……我说了,若水一直哭,说我们骗了她,我也是怕她误会你,就……”
楚天并没有听过通话的内容,只是很奇怪孟希为什么会突然问起湛卢剑。
“你们说话时,有没有别人听到?”孟希焦急地问道。
“应该没有,我说的时候声音很小,周围也没有别的人,哥,湛卢剑怎么了?”楚天道。
“墨痕斋昨晚被盗了,如果叔的感觉没错的话,很可能是有人在找湛卢剑!”孟希答道。
惊得楚天一抖,汽车差点儿失控:“你是说若水……”
“不,绝不可能是若水,她不是这样的人!”孟希断然摇头,“那又是怎么走漏的风声呢?”
“我……我走后,让燕子去找过她。”楚天懦懦地说道。
“这就是了,”孟希摇头叹息:“她那个大嗓门,半个西京城恐怕都听到了,咱们马上去古玩街。”
墨痕斋虽然被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几件损坏的东西外,并没有丢失任何物品,警方也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最后只能无奈地表示还需要一些时间,争取能尽快破案。
又要修补棚顶的窟窿,又要整理凌乱的房间,楚怀远、孟希、楚天还有伙计赵宝生,四人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将墨痕斋恢复如初。
整个过程中,因为有赵宝生在场,三人未提过一句湛卢剑。
又到了晚上陪护时间,看着几乎已经虚脱的孟希,楚怀远心疼地说道:
“小希,就让小天替一晚吧,这样下去你会抗不住的。”
孟希瘫坐在椅子上,艰难却坚决地摇摇头:
“叔,你让我去吧,心放不下,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你这孩子啊,”楚怀远拍拍孟希的肩头,“去吧,但听叔一句,一个人抗不下所有事,无论发生了什么,抗不住的时候一定要和我们说。”
回到病房,孟子夏和孟妈妈看着一身疲惫的哥俩儿,尤其是强打精神的孟希,不禁满腹疑惑:
“让你们去休息,怎么感觉你们像干了一天活似的?”
孟希活动了一下身体,故作轻松地笑道:
“哪有,就是没歇过来,过了今晚,肯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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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轻微响起了鼾声的父亲,孟希依然无法入眠。
林若水一事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痛苦,而昨晚墨痕斋被盗则让他心底无比沉重。
如果不是自己的轻率,所有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叔婶,对不起林文彬,对不起林若风。
最对不起的,是若水……
一天前,他失去了若水,如今,又有人深夜潜入墨痕斋寻找湛卢剑。
孟希心底突然产生了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既然你们这些宵小之徒不死心,那便索性斗个痛快!
——只是,父亲的病情刚刚好转,如果再遇到这些事,一旦前功尽弃,自己岂不成了天下最不孝的子孙?
翻身下床,轻轻搬过椅子坐到父亲的床头,孟希双拳紧握抵在额头,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呢喃:
“对不起……我该怎么办……”
……
恍惚之间,忽听窗外锣鼓响起,隐约有戏曲声传来:
“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怎么会有人在大半夜唱《霸王别姬》?
孟希暗暗奇怪,也许是暗合了此刻的心境,他神差鬼使般地起身来到室外。
只见前方灯火通明,不知何时已搭起一座戏台。
台下,没有观众,台上,西楚霸王项羽和虞姬正泪眼相对。
缓缓拨出霸王腰间双剑,虞姬边舞边唱,声音凄苦悲凉: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愁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
唱到此处,虞姬蓦然回首转身,手翘兰花,遥指孟希,双眸含泪,哀动九天:
“自古常言不欺我,为何,你却要欺我……”
言罢横剑项颈,一拉一转之间,血色梨花飘零。
终天隔地与君辞,恨似流波无息时。
孟希心胆俱裂,这哪里是虞姬,她分明是林若水,自己的若水!
疯了一般冲上戏台,紧紧抱住逐渐冰冷的身躯,千般心痛、万般悔恨,化作肝肠寸断、痛哭嚎啕:
“若水,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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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借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