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已是春暖花开时候,订下日子,三姑爷夫妇拜别父母将要起程,大病初愈的二奶奶又是伤心不己,众人都捏着一把汗,只怕二奶奶又要犯病,这些天来是那个不得脸的二少奶奶日夜待奉孝顺还算得体,又接来了老姑奶奶为二奶奶宽心。
二爷这些日子也是日夜思虑,和孙涛商量如何送三姑爷回家,最后订下孙涛、小顺去送,找上一辆旧车不能招摇,孙涛暗带银票,待回来时方才交给三姑老爷,以防姑爷推辞和路上安全,众人短小打扮一切从简,只为能平安经过山海关。
二奶奶终日忧愁身体很难恢复,三姑娘也是泪流不止,进退两难,日子已到终是要走,三姑娘更觉得对不起生她养她的二老爹娘,长跪不起,伤心人对伤心人,流泪眼对流泪眼。二奶奶止住哭泣,摆手示意三姑娘快快走去,小花、老姑奶奶留下陪伴二奶奶,众人去送三姑娘上车起程,二姑娘拉住三姑娘痛哭不止,众人忙又解劝。这时孙涛高喊车马起程,众人把二姑娘拉住,二爷和众少爷将三姑爷一家送出榴河,三姑爷再次与岳父辞行,孙涛这才上驴,与车马同行,向东远去。
众人搀扶二姑娘回家,安抚姑娘放心,可不能哭坏了自己的身子,又说起话来,大少奶奶问:“大姑娘为啥没来送行。”孙姑娘说:“听我家三少爷说,姑娘已经病好久了,五年都没有音信,就是铁打的人儿也要磨化的。”大少奶奶说:“大姑娘就是有度量,要是我早就愁趴下啦。”二姑娘听到这些话又哭泣起来,众人忙又劝解,其实众人都知道二姑娘的心病,不好深劝,还是孙姑娘心眼活,忙抱过来孩子,说:“二姑想你了,快去和二姑亲亲。”这才冲淡了这场难解的愁云。
再说大少奶奶已知道大姑娘病情沉重,与大奶奶商量要去探望,还说要孙姑娘一同前去,大奶奶应允说:“你们妯娌俩一起去,我就放心了,孙姑娘眼里会出气,一切事情都会办的妥妥当当。”小安去找表大爷派车,次日上午小安便跟两位少奶奶去武家探望大姑娘。
孙姑娘带着孩子和大少奶奶到武家探望大姑娘的病体,只见姑娘精神还好,就是过于清瘦,已经露出了本像,姑嫂见面便说起延医诊治之话,武家大嫂过来招呼很是热情,端茶递水喊丫头给孩子取来点心,武家小兄妹也来玩耍,这时大姑娘的屋子里才有了生气,大少奶奶不便提起姑爷,又恐姑娘伤心,孙姑娘出屋从车上取回东西,进来说:“这是大奶奶让我们给你带来的补品,人参、阿胶。”又慢慢说:“姑奶奶一定要坚持吃,阿胶是山东产的,人参是吉林老林子的,可不能耽误了自己的身体。”大姑娘有些伤感,孙姑娘也不好再说下去,正好小孩子走了过来,,大姑娘看到可爱幼稚的侄女哭了,然而却无力抱起。大少奶奶、孙姑娘到前院去拜见武家奶奶,说些客套虚话后,便说到了大姑娘的病症,武家奶奶说:“我知道,她的心病太重,可有什么法子,一去就是五年,音信皆无,媳妇独守空房也没有一男半女,你看孙姨娘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一个当婆婆的怎么能不知道,媳妇苦啊。”大少奶奶说:“这就是家事、国事不能两全,我家婆婆知道亲家奶奶仁慈宽厚,得空定当面谢。”武家奶奶说:“不敢,不敢,家中事情繁多,也不能去府上拜访,请亲家奶奶谅解。”大少奶奶、孙姑娘便要告辞,武奶奶说:“我已告知厨下准备午饭,吃过再走。”大少奶奶执意辞行,孙姑娘说:“我家三少爷在同聚兴等我们,还要到街上买些东西,以后我们会再来,今天就不打扰了。”武奶奶热情挽留,大少奶奶、孙姑娘执意要走,见过大姑娘后这才走出武家,武家大少奶奶送出大门,再次道谢,唐家人上车回转榴河,大少奶奶这才明白了孙姑娘编造的托辞话,两妯娌笑了起来。
唐家车马进了榴河,路过唐屯家,又听到唐二头正在大吵大闹,其实并非吵架,而是烟瘾大发,喊天呼地,在地上打滚,小玉不瞅不看,远远躲去,唐屯蹲在一旁生气,只有二头妈在哄她的宝贝儿子,还被二头撞倒在地,二头妈也哭闹起来,大骂唐屯,唐屯自觉委屈,大喊道:“这小子就是你惯成的,你还骂我,要是早听我的话,也不会有今天的结果,你们闹得我把甲长这个位置都丢了,搅家不贤的烂娘们儿。”二头妈就是大吵大闹,并不示弱,唐屯无奈只好拿出银子给了二头,唐屯家这才暂时安定下来。
这天三姑爷人等走出了山海关,将要进入辽东地界,山上有一处姜女庙,就是哭倒长城的孟姜女。天气阴沉,东北风一刮,落下雨来。按理说初春天气不应该有这样的大雨,孙涛、小顺、车把势都在车外,浑身浇透,只得到庙里避雨,生火晾烤衣裳,可巧又引出一桩事情来。
众人忽然听得一声唉呀,接着扑通有人倒地之声,孙涛、小顺、三姑爷急忙去看,只见庙门摔倒一人,似是老者浑身泥水,又湿又脏,已经昏迷不省人事。孙涛急忙掐住了老人的人中、内关,只等那人醒来,苏醒后众人抬进庙内,放在拜垫之上,孙涛喊小顺快去烧开水,冲制红糖姜水,三姑娘手脚利索忙端了进来,孙涛一口一口给老人喂下,那人慢慢缓过来,端详此人年纪并不甚老,那人要说话,孙涛急忙摆手,三姑爷拿来干粮,那人并不客气,伸手拿过便狼吞虎咽的大吃大嚼起来,三姑爷说:“不要着急,慢慢吃不要噎着,吃完还有,喝水送送。”
这人吃饱,便和几位聊了起来,说是在直隶遵化县习武,因谈论国家时政,得罪了官家才逃难至此,女儿早已回到老家,自己处理善后晚走了一步,官家缉拿要紧,几天来日夜兼程,少有用饭又遭大雨,才晕倒在寺庙门前。又说:“今日遇见诸位,才免一死,多谢诸位救命之恩。”孙涛似乎知道了什么:“敢问先生贵姓高名。”那人说:“免贵,一个玉字,玉石的玉。”孙涛又说:“尊师可是天马行空玉老先生。”那人说:“正是在下。”孙涛笑了说:“这才是有缘,让我们在关外见到了武林大师。”心里已经明白,这就是四少爷的恩师,荒郊古庙不便明言,说:“怪不得看不出老人家的年岁,好精干的身板。”老人家问:“众位意欲何往。”孙涛说:“此去奉天省亲,这是舍妹、妹夫,那是小弟小顺。”老人家说:“很好,我们可以一路同行,也有个照应。”孙涛想真是好运气,天上降下来一位星宿,赶忙说:“甚好,我们赶路带来准备的不少,也有吃食,只是委曲玉老武师了。”老人家笑说:“不必客气,众位是在下的救命恩人,理应如此,再者,又是顺路。”一行人晓行夜宿,又有玉老武师同行,自然是一路平安,奉天近在眼前。玉武师止步,说:“到此咱们就分别吧,再行几里便是舍下,一路打扰理应道谢。”孙涛说:“玉老师你太客气了,这一路平安,就是老先生的威名。”玉武师又说:“救命之恩无以相报。”说时取出一只烟袋,铜锅乌杆玉石嘴,甚是精细,递于孙涛,并说:“这只铜烟袋好好收藏,在路上行走或是会友,总要赏咱三分薄面,自然会有人帮忙,就此分别。”众人相送转眼即失。孙涛众人已经到了奉天,便向三姑娘婆家靠山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