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看了一下午的《勇焚幽火书》,多少算是学了点东西吧,正尝试练习道术时,我的房门被敲响了。
临近黄昏,老张站在我家门口,满脸憔悴,宛若旧墙灰般的脸,白得可怕,又透着灰黑,像是死去的人才有的难看。
“娃子,侬要小心些邪乎嘞。”老张慌张说道。
“张叔?张叔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憔悴?”我有些慌了神,此刻的老张熟悉的口音,中午那个没有口音态度恶劣的老张呢?不对!那个不是老张?
我把老张扶到沙发上,关心道:“张叔,你休息会儿,我给你去倒杯水。”说罢,我转身倒了杯热水给老张。
“娃子,老头子...额啊,撞...撞邪乎咯,侬啊...侬小心哈,脏东西回来了。”老张说话很是吃力,但是我在这一刻或许猜测出了脏东西大概就是梦中的精魍了。
“行了,老张,你在我这待一会吧,这村子现在可能不安全了。”我环顾四周,也不免有些许紧张,额头不免生出汗珠。
“娃子,侬晓得这书咯?”老张看见了我翻出的道书问道,“玩球咯,侬爹之前也是这书撞鬼嘞。”
“我爹?”听见我爹的瞬间,瞳孔都放大了,“张叔,我爹,我爹之前怎么了?!”
“侬那是小娃子,啥都不晓得,侬爹是蒋姓滴,来额们这个村子里,村长大老远请来的半仙,专门来打鬼来的,啊,就是拆迁那个事情,那鬼怪可不得了,侬爹一直在这镇守着,他死前还借自己阴寿保村长平安嘞,侬爹为了村子啊,可以说,命都在这了!”老张越说,气息越不稳定。
“行了,行了,张叔,你先歇歇,先别说了”我连忙劝说。
老张坐着,喘气愈发急促,缓了好久,方才回过神来。
老张颤抖着,从衣兜中掏出了一张照片,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和一位军装中年人的照片。
“娃子,额跟侬讲,这个是额滴娃娃。”老张指着照片中的少年对我说到,随即又指向另一位军装中年说:“这个是额,额这个娃娃啊,少了神,魂不守舍的,他啥都好,勇敢,责任,顶天立地男子汉,可惜啊,老头子额怕是得去陪他嘞,这是额俩唯一的照片咯,还是那娃娃走前硬要我去拍的照片,小伙子,侬之后,把这照片放村口,有块石头,烧给额爷俩吧。额看见额那胖娃娃咯。”老张嘴角带笑,靠着沙发,好似睡去,我确认老张还有鼻息,帮他盖上了一床毯子。
这下都清晰了,我大概是清楚了,这是父亲留给我的因果,我应该姓蒋,这村子的问题并未在我父亲手中得到解决,现在留在我手中,至于我面对的敌人,或许就是精魍了。
傍晚,我做了晚饭,和老张一起吃了,也和老张聊了我下午的经历。
等夕阳最后一抹血色残阳从窗子下溜走,村子又陷入了沉寂,不同以往,过去的沉寂给人带来宁静,至于今天的夜晚,满是萧条,秋风瑟瑟。
“娃子,额得回去,额不在,额娃娃会怕瞎,老头子额就是死也想死在额娃娃边上,他受人欺负,额之前没能出手,这次额得去保护额娃娃嘞。”老张很平静的对我说到。
“张叔...”我下意识想挽留,但想到守村人也就是老张的儿子,我欲言又止。
看着老张的背影,慢慢沉入黑夜,如同老张的人生一样,如今正走向终点。老张这一去是十死无生,精魍已经盯上老张了。
告别了老张,我坐在对着院落的藤椅上,此刻,整个村子笼罩夜幕,唯独我家灯火通明,我在熟悉手中道法。我明白,不久,我就得迎来恶战,必须得有些充分的准备,或许就是两天后平强来的日子。或许是之后某个时间,这场恶战,在所难免。
我并不打算和平强说明事态,蒋狄说的勇武我还不确定是对所有人还是对我,至少,无知者无畏,若是对平强说了,平强要是怯战,或许局势就不稳了。
在藤椅上,我渐渐产生困意,却在远处听见一声巨响,车子急刹的刺耳划破了村子的寂静,方向在村口,我远远望去,暗橙色的微光下,好像是一辆卡车向着远处驶去,我并不太能确定是什么,太远了,来的一瞬间很突然,走的一刹那很平淡,一瞬的轰鸣与刹车刺耳声后,是更宁静的村子,也提醒了我要休息了。
我回了卧室,很快就进入了梦境。
杂乱的草丛,远处的巨树,满地白骨,血流漂橹,我在梦中,又梦见这个地方了。
不同上次我所见,我看见了一名乞丐,口中喃喃,像是吟唱着什么,向着巨树的方向缓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