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她话还未出口,满房里皆静了下来。药娥蛇精黄莺那几个,浑身一耸,看向那老太。连姐姐都抬手一止,双眼冷冷地盯着黄大娘道:“你别在这儿提他。”只有花仙仍似平时,嗑瓜子吃茶,并无丝毫异样。
弦姬桃青这一等的,不知是为何安静,也不敢出声。满房里都等着那黄大娘说话。
这黄老太太见状,便收起来,小心翼翼地道:“草字辈,不敢瞎说,只传咱们奶奶的话。古时十二大妖王,如今只剩了八家,已有两家归顺了,小雪山也无力相抗。亦且那愁空山……”说着露出怕极了的样子,半敢不敢的,只道:“愁空山寒王,已给……给凤凰扇帅众收服。如此又少了一家。姐姐这里,不知干娘是何主意,还有落云山,与青丘素来交好,也未知如何。望姐姐早作安排,莫待临时着忙引祸,我等好依吩咐行事。”
姐姐闻言,合上了眼睛,拿手指揉着眉心,就这样说道:“你家奶奶向来不管这些事情,怎么到如今了来这问我?”说着默了一回,又微微叹气,再道:“外间事已如此不堪了么?”
那黄老太太愁眉苦脸地道:“今时不同往日了。莫说我们,人间战事,天庭地府,俱各纷争不息,连我们奶奶,都不知何时方得宁静。所以使我来问姐姐的意思。”
姐姐冷笑一声,道:“你去,回你奶奶的话。说我这里仍如旧时,外间如何乱,并不与青丘相干。你家奶奶爱怎么的就怎么,我这里没有谁说一句话。久后若得了恩惠,那是你家的福气,我替你们家高兴;若遭了祸事,看在交情上,我能出手的便出手。只是一件,若是谁自个儿作死了,颠倒来求帮忙救命的,那是连一眼都没有给的。”
这老太太陪着笑道:“这个自然,谁作谁受,吃饭洗碗,再公道不过的了。姐姐圣明。”
姐姐又道:“干娘的寿算临近了,不能再为别事消耗法力,这里皆是我拿主意。别处我尚不知,你可再转两家,看看人家是怎么说,再回你奶奶去,岂不稳妥?”
那黄老太见姐姐说破了机关,干笑几声。姐姐使金铃送上茶去。那老太只得吃了。方续说些旧事,再无别话。
封山填壑,遮天盖河,银妆世界,絮满乾坤。今年的雪,又比去岁满了许多。
青丘里虽无雪入来,却更冷似往年。弦姬冻得指头通红,虽里外裹了好多层,也当不得这样严寒。正立在自家门首,看着山,脸儿红扑扑的在那里呵手。
忽见街头一人行来。那汉头上笠子半湿半尘,脚下长靴沾泥带雪,一身风霜披盖,腰佩长剑,手挎搭袱,正是张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