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

五条怔愣地仰头看着梦境中的杰，窗外有光忽闪而过，他看到了对方不同于他平日里见过的模样，有些熟悉、又带着点陌生。

黑色微长的发依旧在脑后扎成了丸子头，却又放下了一半的头发披散在肩上。

不同于平日里的清爽干练，气质带着略微的柔和。

身上是黑色和服，外面套着一件袈裟，即使窗外的光闪过的时间并不长，却也让他看清了那件袈裟的纹理。

他在一瞬间从记忆里找出了那个曾经他和杰闲聊时的画面——杰懒散地翻着一本书，在看到某张袈裟的图片后、有些惊讶地对他笑着说了什么。

他回忆着那时的对话，苍蓝色的瞳孔轻微颤动。

他怔愣地望着杰、神色恍惚。

杰，不一样了。

似乎一夜之间，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穿着袈裟、披散下头发的他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成熟感，无形的变故让他瞬间成长，周身带着冷静疏离的气息。

然而杰又仿佛没有变，望着他的眼底依旧带着温和与纵容，那声熟悉的“悟”和抚过眼角温热的指尖，让他忍不住伸出手——

抓住对方的衣领，狠狠用力，向下一拽——

杰的身体伴随着他的力道瞬间俯下，两人相视，呼吸近在咫尺。

苍蓝色的眼瞳望着眼前的那双墨色中透着淡紫色光芒的眸子，那双眼眸中是依旧的包容又柔和，带着安抚和冷静的意味。

冷静到近乎残酷的意味。

他注视着那双熟悉又带着点陌生的眼睛，抓着对方衣领的指尖一点点用力收紧。

杰披着袈裟，眼底是包容又平静的神色。

他俯视着自己，仿佛立于遥远云端的神佛。

可明明他……在过去曾将身为神子的自己拉入人间，让冷眼漠看世间的六眼神子变成了能够肆意嬉笑怒骂的人。

却又为何在现在，选择自己立于云端之上，当那个想要渡人的佛。

所以他伸出手，用力狠狠向下一拽，想要将对方重新拉回人间。

他不是神子，杰也不是佛，他们本就是生于凡尘的人类——

于人世间相识的，五条悟与夏油杰。

他看着对方平静的神色，即使与自己如此近距离对视，也并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在对上他苍蓝色眸底恍惚而破碎的神色时，杰低垂下眼眸，再次低低叹息了一声。

“悟……”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过往的记忆，那些纷乱的记忆在酒精的作用下四散开来——

嬉闹时，杰的手在他头顶用力几下揉乱他的头发，他抬手一把握住对方温热的手腕。

甜品店里，杰用指尖擦去他嘴角残留的巧克力、叮嘱他怎么一点也不注意的低笑声。

夏日间，杰买了双棒冰棍，将其中一根掰下来，自然地递向他，他伸头过去就着杰的手咬上一口。

还有，在午后的阳光下，杰单手撑着下颌，那双墨色中带着淡紫色的眸子，温和笑看着自己的模样。

还有那句……他曾经亲口说过的——“My one and only”……

他突然低低笑了声，像是终于明晰了什么。

他突然抬起上半身，借着抓住杰衣领的力道，再次将人狠狠往下一带。

然后张口，猛地用力、却又在之后放缓力道，轻咬住对方的唇。

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他听到对方低沉的闷哼声从喉间溢出，嘴角勾起弧度，再度张唇轻咬，直到品尝到舌尖的一缕甘甜的铁锈味。

轻咬改为舔舐、舔舐转为厮磨，呼吸在压抑间变为低低的喘息，他抬起手臂，环绕过杰的肩膀，将人紧紧揽住。

指尖在触及到那身有着特别名字的袈裟时，带出一丝轻颤。

“五条袈裟”，这是那个午后，杰指着书上的图片，笑着告诉他的袈裟的名字。

他顿住，然后再度用力，将身上的人向下猛地压下。

直到两人之间的空隙消失，身体相触，带着彼此灼人滚烫的温度。

“悟……？”

他听到了杰低哑的声音，感受到触碰在他唇上的力度从被动到迟疑、从迟疑到沉溺。

与他同名的袈裟覆盖在他的身上，宽大的衣摆隔绝着对方手臂撑在他身体两侧的隐忍动作。

即使不需要睁眼，六眼也能轻易捕捉到那双暗紫色的眸底终于不再冷静淡然的神色——

含着纵容和苦涩的笑意，带着隐约的暗芒在一点点肆意纠缠。

他再度勾唇，眼底滑过得逞的意味，灼热的呼吸在唇齿间缠绕。

他低头，轻咬了一下对方的喉结，听到沉闷暗哑的声音，和发间被对方指腹触摸的力道。

他伸出手，指尖同样没入对方发间，轻松自如将绑在那人脑后的发绳拉下，黑色长发披散开来，洒落肩头。

发丝如墨、遮挡住窗外不时闪过的光亮，掩抑住那双暗紫色眼底肆意涌动的眸色。

六眼的神子仰头，漂亮的苍蓝色眼眸望着对方，嘴角带起惬意自如的笑意。

他张口，用着模糊不清又深入灵魂的低语，念出对方的名字。

“杰……”

六眼的神子与妄图渡人的佛，呼吸相触，卸下枷锁，彼此纠缠。

一同，坠落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