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巷,杨宅
门口已经连夜挂上了白色的灯笼,宅内也到处是白色,一片肃穆。
仆人们心不在焉的布置着,大多脸上挂满了忧虑。
杨家人丁单薄,杨宗锡又是上无高堂,下无子嗣,这么突然遭难,家中只留下了掌家孟娘子一人。
众仆只有少数卖身为奴,大多是自由身,跟杨家只是雇佣关系,在杨家做工。
但杨宗锡夫妇待人宽厚,出手也大方,所以这里的待遇极好,在阳谷县只怕找不到第二份这般的差事了。可杨家遭此大变,掌家娘子不过一女流,能承担起家业之重么?
昨日还不见怎的,今日天刚亮,就见铺子里的大小掌柜、杨氏族老们接踵而至。
只怕死了亲爹,都没有这般积极的。
这一个个迫不及待登门,名为吊唁,实际为的哪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铺子里的掌柜们自然想远离是非之地,另谋高就;而杨氏族老们则是盯上了杨家几代经营,留下的偌大遗产。
杨宅再遭剧变,破裂就在眼前了。
众仆或冷眼旁观,或心中腹诽,但又不禁心怀忐忑,对未来的命运担忧不已。
武植是黄昏时分来的,他前来吊唁倒是掀起了好一番波澜。
杨家可以说是狮子楼血案的苦主了,狮子楼相关的消息又怎会不关注?
“棍魔”为杨宗锡出手杀贼的事迹已经传的有模有样。
但实在是二人交情时间过短,没有人清楚,二人究竟如何相识,交情是深是浅。
说交情深吧,这武植将杨宗锡的尸首置之不理,自行离去了;
说交情浅吧,“棍魔”可是为了给杨宗锡复仇而搏命,硬生生杀出来的名头;
如今,武植登门,一切猜测就见分晓了。
这是武植第一次见到孟玉楼。
虽然内心沉重,场合也不合适,但武植仍不可避免地对孟玉楼之美貌暗暗惊叹。
女儿俏,一身孝。
这句老话却是恰如七分。
眼前的孟玉楼披麻戴孝,面上梨花带雨,令人心生怜惜。
“杨兄真是好福气。”
“害,杨兄...”
不待武植多想,就见孟玉楼步履款款,来到他身前,屈膝行礼,清冷中带着沙哑的声音响起。
“玉楼见过武家叔叔,相公在世的时候,常跟玉楼提起叔叔,未曾想今日得见,相公已经...”
话未说完,孟玉楼就已掩面抽泣。
“提起我?我跟杨兄不是昨日才认识的么?”武植内心疑惑,却未出言反驳。因为他感觉到诸多眼神交织在他和孟玉楼之间,好似在审视,在观察。
“嫂嫂节哀顺变,是武植来晚了。”武植回礼道。
灵堂之上,黑色棺椁陈列,杨宗锡静静的躺在里面。
后面墙壁上,挂着杨宗锡的画像,不知出自谁的手笔,画像线条简单,却紧紧抓住了人物的五官特征,让人看上去,脑海里就不禁浮现出杨宗锡在世时候的音容笑貌。
嗬,灵堂里的人还真不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