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地回想起早朝结束时,三皇子回头对自己温和的笑。
“这画的内容,她们可都看到了?”良久,他终于再次开口。
赵诗雅抿了抿唇:“都看到了,不过识得这标记的应当没几个。”
赵旭峰心中又是一声叹息。别说没几个,即便是只有一个,这消息也能在眨眼间扩散开来。
赵诗雅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继续道:“还有,左边玉轴是空心的,里面放有信纸。诗雅看到内容后因太过惊讶,面色有异,恐怕被旁人察觉……”
赵旭峰闻言立刻打开玉轴,拿出信纸查看。那一字一句仿佛刀子,深深嵌入他的眼睛。他面上不显,拿着纸的手还是不可避免的颤抖了下。
“内容可有旁人知道?”
赵诗雅立即摇头,肯定地说道:“诗雅看到时候有刻意遮挡,必然没有第二个人知晓。”
“罢了,回去吧。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最后一句话语气格外重。
“诗雅明白。”赵诗雅自然清楚其中利害,稍有不慎,即使万劫不复。
房门轻轻关上,室内安静,仿佛无人来过。赵旭峰的视线也重新回到信纸上。
户部尚书赵旭峰,藐视皇权,不敬君主,贪污腐败,私自改动燕城财资分配,与敌国勾结,有多封书信往来,贿赂官员,私放罪犯......罪不容诛。
“荒谬!简直荒谬!”他终是忍不住低呵出声,但又不敢让旁人听见,只压在喉间。
那些个子虚乌有的罪名怎不让人心生怒火?赵旭峰拿着信纸的手微微攥紧,直把它捏出了深深的褶皱才猛然放开。
其他都好说,麻烦的便是这第一条。当时形势所迫,他一时大意竟做出来如此鲁莽的举措。
燕城穷苦,再加上当年天灾影响,百姓苦不堪言。但燕城遥远,若非他与燕城知州是旧相识,也不会了解到当地的情况。
当时皇帝为了彰显其贤明,对偏远地区进行拨款修缮。上级官员恐燕城状况被知晓而受到责问,担忧官职不保将一道又一道的文书压下,在言辞中加以“修饰”,因此导致了那点拨款如杯水车薪,无甚作用,甚至远不如修筑用来享乐的静园之金额。
他不忍旧事忧愁,更不愿看见燕城百姓处于痛苦之中,便挪了些修建静园的钱救济百姓,自己也送了不少救济粮过去。百姓得以度过灾难,静园也如期修好。
此事做得隐蔽,吩咐的心腹都是机灵谨慎的人。再者那些个有权有势,眼高于顶的家伙压根不可能有闲心去那等偏远地区的一个小园林游玩。
即便是去了,那该有山的地方有山,该有树的地方有树,不过是避免了名贵品种,取用了极为相似的,不仔细瞧不出来。
那又是如何被人知晓的?赵旭峰百思不得其解。
一旦被发现了手脚,那钱动了多少,用去做什么了,便不是他说了算了。并且有这一案在先,即便说其他的罪名并不属实,即便所谓的“证据”错漏百出,也不会有人相信他。
此番下来,遭殃的不仅是自己,更是整个家族。下一任户部尚书的人品不得而知,就按如今状况来看,不会是什么好货色,那些真正的忠臣压根没有机会上位。这样一来,百姓又该如何呢?
他看着末尾一行字,静默了好一会儿。
“特请尚书大人到醉仙楼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