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山焉,其名曰太华。削成而四方,其高五千仞。山高而陡峭,鸟兽不生焉。其上孕育出二兽。长者状如蛇,一首二身,其名曰肥遗。幼者状如牛而蛇尾,其名曰蜚。兄弟二妖相依为命,奈何他们所生存的环境过于险恶,他们白日忍受着烈日的灼烧,黑夜忍受着风雪的侵袭。
见年幼的蜚受不了,哭喊着肚子饿,肥遗咬咬牙,带着弟弟悄悄下山觅食。
山上山下,大相径庭。
兄弟二妖看见山下一望无际的青草翠林与溪流,均是又惊又喜。老二兴奋地就扑到草地上,朝老大道:“哥哥,我们就住这里吧!不愁吃不愁喝!”
老大欣慰点头,却见他们经过的地方,草木肉眼可见地枯萎下去,露出的土地也很快干的开裂。
正在地上开心打滚的老二也看见了,缩到老大身旁来,害怕道:“哥,这是…怎么了?”
老大再往更远的草地上挪动,蛇腹所过之处,果然同样地枯萎,他于是明白了,他们兄弟二妖,乃不祥之物。
他有想过带弟弟重新回到太华山上去,但是想起弟弟在那贫苦之地受尽折磨,苦苦哀嚎的样子,又怎么狠得下心?于是,同样年幼的他,一咬牙,对弟弟道:“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从那以后,他们二妖便留在了山下的世界。
他发现,虽然他们经过的地方草木皆枯,但只要他们很快离开,那地方很快也会恢复生机。于是他便带着弟弟在世上四处辗转流离。
他一直小心谨慎,从不与别的生物——妖也好,人也好——距离过近,他们兄弟俩因此过了数百年平安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他们吵架了。
吵架的原因,是弟弟一直渴望交朋友的愿望终于达到了顶峰。
他们兄弟二妖活了这么多年,已修得化为人形的能力。大吵一架后,老二化了人形跑出去,遇到了一个人类小孩。他一开始是有所防备的,不敢靠近,但那人类小孩却不怕他。
那小孩坐在溪水旁的大石上,两脚悬空晃着,手里拿着个制作的风车,被风吹得呼呼转动。老二第一次见这样的物品,一时好奇,无意识地靠近了许多。那小孩看见他,把手里的风车递向他,笑着问道:“你也想玩吗?来一起玩吧!”
于是,老二交到了一个人类朋友,也是他第一次交到朋友。
老大明白弟弟渴望友谊的心情,但也不知该如何劝解他,便由着他跑出去了,想着让他出去散散心,兴许会好一些。偏巧这天正好是他们该离开的日子。老大等了半日去寻老二,却不见踪影,只有一个破碎的纸糊的风车,在溪流里浮浮沉沉。
老大拾起那风车,闻见一股人味,方感大事不妙。
他一路循着老二的气息追去,果然在一处人类的村庄找到了弟弟。
老二被五花大绑在一处木头垒砌的高台上。底下是头顶插着鸟羽,身着五彩衣裳的人,正围着那高台手舞足蹈,嘴里哼唱着奇怪的曲调。
他自然是奋不顾身冲出去救弟弟,谁料那些人类里有几个高手,他敌不过,被打的奄奄一息。
他倒在血泊里,弟弟的哭喊声似乎很遥远,他迷迷糊糊地想:难道就因为他们生为不祥之物,就活该生在那不祥之地受罪?就活该连生的权利都没有吗?……
“不是的。”一个声音道。
他闻声,使劲睁开眼,见是一个白发男孩,约莫七八岁样子,正俯身朝他伸出手。
他们被那孩子救了。那孩子送他们到一处很遥远的深林里,嘱咐他们远离人类,就消失了。
他们又得以在那青葱绿林里惬意生活。他常常想起那天被救的情景,觉得那少年宛若人类戏曲里爱写的那种神仙从天而降一般,但是,神仙怎会救他们这种为害人间的恶妖?他常常思考,却思考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打定主意,若是有幸再见到那位仙人,定要好好答谢。
他们兄弟的平静日子并未持续太久。一百年后,有人发现了他们。于是,他们再次被人类捉住。
这次却不同于第一回。第一回人类捉他们,乃是因为他们贪图良好的环境,却无意间毁了那附近人类的家园,故而村民们找来了大师设计捉拿了要杀他们。这一回,他们好生呆在绿林里,却被人类捉了带到人类的城镇里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