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微闭的睫毛还在不停地抖动,好似在阳光下跳舞。
二十五年了,自己终于有母亲了吗?柴小幸很害怕这只是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境。所以她是在等时间,等时间过去,这一切是否真实存在。但她还是安慰自己,要听母亲的话,先睡个回笼觉。可真正做到安稳入睡,真的太难了。
这突然的幸福,着实让她的脑神经猝不及防,似乎还未准备好接受这个事实,尽管对她来说是极好的,极其幸福的事情。她在大圆床上翻来覆去,关于父母年轻时候的恩怨也在她的脑海中循环往复。
九十年代初,正是计划生育政策执行最严的时期。柴小幸就是在这个时代出生,父亲是家中独子,排行老七,上有五个姐姐。柴小幸的奶奶,曾经生的第二个孩子,就是男孩,但在 1959年“大跃进”时期出生,不多久就被活活饿死,而在男人就是值钱劳动力的年代,从古至今男丁又作为“家族香火”也定然是不能断的,柴奶奶接连又生了四个女儿后,总算在三十六岁那年产下了柴振东这个儿子。
可想而知,这个儿子是多么的珍贵,父母的万般呵护及众多姐姐们的宠爱,让柴振东养成了高傲不羁的性子。
真正让父亲高傲的资本,当然还是因为他帅气的外表和杰出的才华。
母亲呢,是家中长女,是外公外婆唯一的女儿。当然,也有两个弟弟需要她去照顾。
习惯了照顾弟弟的母亲,和习惯了被姐姐们照顾的父亲,这两个人的爱情,似乎天生就是不平衡的。母亲爱得太过认真,而父亲从不缺爱。
这时有凉凉的风透过薄薄的纱窗吹进来,柴小幸一个激灵,猛地想起,自己曾经在十七岁的时候,被奶奶安排到一辆密闭的面包车上,带到了自己生母的坟墓前。
她还记得,那时候是春天,不到三个月就要高考,自己心情很紧张,加上身上的旧伤总是疼痛,自己时常是一副失魂落魄的状态。
柴小幸的爷爷柴寒春,是一位穷秀才的儿子。他当时见柴小幸状态不对,便对柴小幸的奶奶说:“桂香啊,把小幸带去见见她妈妈,给她妈多上几炷香吧!这怕是她妈怨气太重了,别让小幸被她带走了”带走的意思,就是带去阴间作伴。临了他还不忘叮嘱他的老伴儿李桂香:“千万记得,要在车窗上贴一层纸,锁上车窗户,别让她看到外头,不能让她认路啊!”。
破破旧旧的面包车在乡村小路上摇摇晃晃地开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车终于停在一座荒山脚下后,她跟在头发花白的奶奶身后,沿着陡峭的小路往上爬,眼泪不知怎的就突然掉下来。那仿佛是她的泪腺里涌出过的最大的泪珠,接连不断,一颗又一颗,像天上的雨,掉入地面都可以浇灌脚下的那些野草了。
眼泪一路一路的流,终于走到一座泥土堆起的孤坟前,隆起的土堆上长满杂草,她甚至都没留意看石碑上的生卒年月,只知道上面写着她母亲的名字“林湘”。
既然母亲有坟墓,那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是真的母亲吗?若母亲真的没死,那坟墓里葬着的又是谁呢?
柴小幸重重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又将手重重地在自己头上拍了一下。
“还是没有睡着吗?”门外响起了轻柔的女声。
“嗯……”柴小幸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那我可以进来吗?”虽说是请示的语气,但还未等柴小幸回复,一只大手便轻轻地推开了门。
在卫生间洗过衣服的女人进来了。
“你……”柴小幸睁着圆圆的杏眼看着这个妇人,突然感觉她的容貌又有些不同了,她使劲摇了摇头,心想自己恐怕是出现幻觉了,不可置信地再次盯着妇人看。
两人就这样互相望着对方,妇人的眼里有怜爱,柴小幸的眼里有惊恐。
“你不是我的妈妈!”柴小幸收回目光,惶恐道。
“……”中年妇人并不说话,半天才转移话题道,“世勋等下就回来了,让他带了你喜欢吃的凤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