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熟悉的场景让江绵情愣在了原地，沉寂的记忆在此刻翻涌，咆哮着将她吞没，她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沉重的窒息感使她无法呼吸，行动困难。她用力咬住舌尖，迫使自己清醒，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是假的，一切都过去了。但这场景实在太过刻骨铭心，她甚至记得这灼热的温度，以及那种绝望与无助的感觉。

她恍惚回到了当年，她还是个五岁孩童的时候。那年是秉善四百二百二年末，本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但仙魔大战的战火烧到了这靠近大陆边缘的一片区域，“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句话说得很对，这里大部分凡人都死在了那一夜。江绵情耳边响起了九天之上的仙门和魔教的对骂声，以及各种法术的碰撞声，吵得人心生烦躁。

江绵情深呼吸平复心情，她知道她身处镜中幻阵，且这幻阵很强势地入侵了她的记忆，这让她很不爽。于是她快速找到阵眼——她的心，并毫不犹豫地向自己的心口刺去。

“不要！！”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阻止了江绵情。

眼前的幻象崩塌，景象发生了变化：四周都是书架，摆满了书，前后望不到头，向上也看不见顶。这里没有任何照明的东西，但比上一个场景明亮许多。地上散落着零星几张纸和几本摊开来的书。

这里是江绵情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是非长廊，所有的一切都是由无数个幻阵构成。她独自一人，像被遗忘在这无尽的书海中。这十年她过得很孤独，除了看书就是修炼。只有桑芜偶尔来看她，告诉她关于外界的事，教她修炼时，她才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江绵情立在原地，眼睛微眯，仔细感受周围的灵力波动。

“咚——”江绵情从虚空中拽出一个红衣少年，把人甩到书架上，匕首抵在他脖子上，只要再稍微用点力，就会见血。

“白担心你了。”红衣少年丝毫不慌，还不躲不闪地直视江绵情的眼睛，用一种熟稔的语气控诉江绵情。

“你是谁？”江绵情加重力道。匕首刺破皮肤，断线的血珠沿着伤口滑落。

“我累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江绵情愣了一下。就一眨眼的瞬间，身后的书架分开，那人向后倒去，化成一缕白烟消失不见。

江绵情和一个神秘人有个暗号，只要她觉得累了或无聊了，对着书架说一句“我累了”，书架就会给她让出一条道，通往她与他的“秘密空间”。这个神秘人从来不现身，只是陪江绵情聊天，有时会给她讲故事。红衣少年的声音和那个神秘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书架还未合上，里面是一片突兀的白，墙与地面的界限不明，这里就像是一个平面。不远处有一棵干枯瘦弱的树，没有任何生机，光秃秃的，也看不出是什么品种。树下有一摆着茶具的精致的石桌和一对配套的石凳，它们是这个空间的唯一色彩。

红衣少年从容地在石凳上坐下，还顺带倒了两杯茶。

“正式介绍一下，我是这世界的天道，这货是世界之灵。”楚纵不知道从哪捏出来一个莹白的团子，正是桑芜给江绵情的那个。世界之灵也就是小团子眨这它西瓜籽一样的眼睛看江绵情，似乎是在期待江绵情被它的真实身份吓到。

江绵情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楚纵和小团子。“不知天道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我这里有个弑神的计划，你感不感兴趣？”楚纵笑得一脸邪气，哪有天道该有的半分威严。

“愿闻其详。”江绵情把玩着茶杯。她的手指白皙细长，但有许多细小的伤痕以及茧子，像是常年战斗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