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小妹矮身行礼,低头恭请道。
宋瀚林点点头,轻“嗯”一声,便阔步向正房行去。
推开红漆木门,只见屋内开间进深不大,估摸着有五十见方。
北墙上正中挂着几幅字画,下面一张紫檀木方桌,配着两张紫檀木座椅。
靠着东墙是黄花梨实木卧榻,顶盖雕花精美绝伦,隔着屏风,别有一番古色古味。
沿着其他墙面,皆有紫檀实木书架,橱柜等。
这一番家具布置,在古代也算得上奢侈了。
但对于住惯了行政套房的宋局长来说,就犹如下乡进村一般,颇有点简朴的工作风气。
屋内已经有点昏暗,黄师爷掌灯进来,轻放在桌子上,在一旁默站了一会儿,见知县老爷没甚吩咐,便识趣的退出去,带上了门。
屋内只剩宋瀚林一人,他静看着摇曳的烛光,陷入了沉思。
新郑县衙让他回忆起了前世在青山县大院里的日子,那时他是一县主官,在整个班子里一言九鼎,说一不二,少有反对意见。
曾有同行说:“前一天晚上做个梦,第二天我就可以让它变为现实!”
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可是在当下这个“皇权不下乡”的时代,身为朝廷钦派的七品知县,集行政,司法,执法等权利于一身,却有着太多掣肘。
作为地头蛇存在的本地胥吏集团以及士绅地主,分走了太多知县的权力和利益。
对于有着一把手情节的宋大局长,这是完全不可忍受的!
什么事都要向你们这些百姓蛀虫妥协,我还做个劳什子知县。
我宋瀚林的意志还怎么在全县推行!
权力问题,才是当下最紧要的问题,必须解决。
要真想为当地百姓干点实事,就必须将权力紧紧握在自己手中。
脑海里浮现出章县丞那张阴鸷的马脸,在他身后还有站着许多模糊不清的黑影,那是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士绅集团……
“大老爷,燕窝汤做好了。”
门外传来王小妹稚嫩的呼唤声。
“端进来吧。”
宋瀚林闷声发令,前世今生都是领导,态度实在温和不下来。
王小妹端着热乎乎的白瓷汤罐走了进来,放在桌上,被烫到的两手搓着耳垂,嘴里滋哈滋哈的吐着气。
宋瀚林眼前一亮,王小妹显然是梳洗了一番,露出了白天里被尘土遮盖住的清纯面容。
十七岁的脸庞晶莹剔透,清纯可爱,微微发育鼓起的胸脯,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老干部最怕遇见小少女,此话果然没错。
宋大局长此时也是略微晃神,但迅速又移开了目光。
“你的事,本官会管到底。”
“你们父女二人先在此住下,此事待本官思虑一二,再行着手。”
宋瀚林低头没再看她,掀开白瓷汤罐,一股清香飘荡出来。
王小妹暗自落下了两行清泪,心中一阵感动,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告官岂是易事。
像宋知县这样真正为民请命的父母官,纵观大明朝也没有几个。
“大老爷之恩,小女永世难忘!”
宋瀚林实在不忍再看哭的梨花带雨的少女,挥挥手让她先退下了。
看着缓缓关上的门,宋瀚林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