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他们误解你啊。”
江鹭耐心:“那是因为我还没?有做好,没?有说服他们,没?有让他们相信我。是我太弱小,不够机灵。我总会长大,总会学会更好地应对这些事。总有一日,他们不会再?误解我,会明白我的用意。”
春夜静谧,雨声在窗外淅沥,在檐角蜿蜒如?月色长流。岁月如?水,滴答穿石,浅光映着记忆中已然模糊的少年轮廓。
屋中的少年安然沉静,如?发盟誓:“我要?变得强大——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还有,不让你跟着我受委屈,不让你跟着我被?误会。我要?保护你。”
他说完便脸更红,而阿宁跪在他面前?,仰望着这个谈吐隽逸、神采湛然的少年。
鬼使神差,她渐渐忘记了?自己的愤懑,忘记了?自己对他的“戏耍”。她问他:“如?果别?人欺负我,对我不好,我也?不能报复回去吗?报复回去,我就不是一个好人吗?”
江鹭吃惊。
他忙问:“谁欺负你了??王府中有人背着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阿宁,你有没?有受伤……”
少女手背后,身子?后倾。她固执地看?着他,乌漆眼睛不放过他:“回答我的问题。”
江鹭看?她许久,缓声:“那就报复回去。”
阿宁怔愣。
江鹭认真道:“我做我的,没?要?你和我一样。圣人早有言,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若是有人对你不好,我会帮你。若我不在,你自己也?要?学会拿起刀剑,懂得自保。”
江鹭:“你要?像我姐姐一样,无人敢欺,无坚不摧。不过你和我姐姐性情不同,你这样弱……”
他生?起了?担心,却见阿宁弯唇,笑了?起来。
阿宁朝前?倾身,将手放到他手间。他目光闪烁,手指微颤。阿宁盯着他眼睛,婉婉笑:“二郎,你真奇怪。不过我喜欢你的奇怪,你和世间大部分人都不同。我决定了?,我若是强者,我也?愿意援助弱小。
“我愿和世子?一起,保护你爱的百姓,为国为民,付出所有,燃烧一切。”
他们曾经那样诚挚,坚信康庄大道就在眼前?,不知道多年后,少时承诺风一吹便散,热忱之心已如?灰烬,在名为“权势”的火焰下徒徒挣扎。
江鹭在昏静室内,和她双手交握,心间一点点生?起波澜。他想他们会如?神仙眷侣般,于此人间,并肩而行。虽身份不同,但殊途同归。
小小狭室,他为她的话而面颊绯红、心生?热意,偏她仰着脸问他:
“二郎,抱抱么?”
她知他是端正守礼的小君子?,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无妨,他不会,她会。阿宁在少年错愕僵硬时,便凑身迎上,抱住了?少年腰身。
他是那样的尴尬,羞窘,周身冒汗,坐立不安。
可他没?有躲开,他声音颤抖疑似委屈抱怨:“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
偷偷摸摸,自然有偷偷摸摸的情趣。
已然长大的姜循埋在江鹭怀中,仰着脸看?他:“阿鹭,亲亲么?”
江鹭手指拂在她脸上那道被?石子?砸出的血痕旁,指节微微发抖。命运相似又相悖,昔日砸在他脸上的石子?,如?今落到了?姜循面上。
江鹭浑浑噩噩,方才明白昔日她看?自己被?砸时,是何等心痛愤怒,恨不得以身代之。
……不,那也?许是他想象的阿宁。真实的阿宁,未必当真在乎他受伤。
可是他在乎她受伤。
江鹭哑声:“对不起……唔。”
他的话没?说完,姜循便搂着他颈,踮脚亲了?上去。江鹭一颤又一僵,却并未推拒,而是拥住了?她。
他搂着她腰,和她在这处昏暗的粮仓中亲近。二人的衣衫俱是湿透,俱是沉甸甸地压着身体,黏腻得十分不舒服。可他们的呼吸滚烫,气息凌乱,一旦相贴,便不想分开。
你来我往,难舍难分。
江鹭隔着氅衣抱着她腰,在急促的呼吸缠绵间,他勉强用气音说出断续的字音:“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找麻烦了??”
姜循气息烫得自己周身发抖,她觉得冷,便一径朝他怀中钻,喃喃回答:“没?关系……那都是小事,反正……反正他和我互相讨厌。”
姜循激荡得快要?落泪:“阿鹭,你好奇怪。”
世上怎会有你这种人?
他一顿,扣着她腰肢的手筋骨发颤,唇齿更热。
潮湿的粮仓中泥土味混着尘埃味,吞咽艰难而手心冒汗。她胡乱地攀附他,却碍于两人身上潮湿的衣物?,碍于她这层层叠叠的氅衣和裙衫,总觉得离他不够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