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喜报到来的第一天就会热闹完的。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族长早饭都没吃完,就有村民跑过来说梁谷村村口那边又来了不少穷苦百姓,正在求着里正放他们进来。
说是要把自家田地放入李举人名下,若是看得中,做奴仆也行。
里正昨日想得明白,今日一大早就让人在村口守着,不然李家门口这会又要跪倒一片。
李鸣几人在十三日回到了府城,把房子卖了后才回县城。因着路上奔波,不管是衣着还是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陆杨也就没急着去见王夫子。
马车直接奔着大河村而去。
在这几天里,李家门槛都快被人给踏破了。
求亲的,求连谱的,求投靠的,天天都有。
还有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这凑那凑地凑了份厚礼过来,态度热络得简直就像是经常联系的亲戚。
热情得让族长他们几人都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李鸣没回来,别人说什么要求几人就装作听不懂,说等李鸣回来再商量。
于是族长几人既想陆杨快点回来,又怕陆杨太早回来。
梁谷村这些天可热闹,村民们看着那些富贵人家一车一车地往陆家送礼,再想到李鸣以后肯定不会在举人里止步,心里也有些意动,想要跟陆家连谱。
别说村民们了,连里正和族长心里都有了丝动摇。
于是在众人的想念中,马车在梁谷村村口不远处出现了。
不远处。
秀娘看着村口处那乌泱泱的一大群人,疑惑地问李鸣,“我们村有这么多人吗?”
“嗯?”
李鸣不解地伸手撩开车帘,探过身子往外看去。
这一看,他也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多人?”
随着马车越来越近,两人也看清了村口的情况。
秀娘心里有一丝担忧,“怎么看着像是难民?”
也不怪秀娘会这样说,这些人本就是在梁谷村村口待了几天,精神面貌方面肯定是比不了刚来的时候。
里正虽让村里人时不时地帮这些人一把,却也不好把人放进村里,有些太危险了。
所以秀娘这会见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场景。
村口一群兴高采烈的村民,对面则是一群衣衫脏污破旧的百姓。
停车都往村民们那边停。
马车停稳,李鸣利落地下了车。
他看了眼那群神情激动的百姓,又看向里正,问道:“里正,这是怎么回事?”
里正忙上前跟李鸣说起了悄悄话。
这些人神情虽然兴奋以及紧张不安,却也没人敢上前凑到面前,打扰两人说话。
里正说话的语速很快,又挑着重点说,几句话就把这几天李家和梁谷村村里发生的事说清楚了。
还有这些不愿离开的人,里正也简单说了一下。
他顿了顿,看了眼那群正巴巴地望着李鸣的百姓们,压低声音问李鸣打算怎么办。
之前心里没想过这些事,这会听完里正说的话后,他看着这群衣衫不洁,眼下青黑的人没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鸣沉默得太久,神情又很平静,让这些原本就忐忑不已的人更是慌张了起来。
几秒后,有人弓着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精瘦高挑的中年男子,头发枯黄,精神却还不错。
他弯腰拱手,带着丝谨慎说道:“小的见过李举人。”
李鸣看了会男子,随后暗叹口气,神情不变,“这位大哥有话直说。”
男子身子一顿,显然也是没想到李鸣会这样回答。
他刚刚在人群里也暗中观察了这位年轻的举人,少年年纪虽小,看到他们时神情却依旧淡定从容,仿佛心里自有一杆秤一样。
这会他却是不好说下面的话了。
就在男子犹豫时,身后有人低声喊他。
“爷爷!”
他往后看了眼,正是他那八岁的乖孙子。
想到家里如今的情况,男子看着陆杨,有些紧张地说:“我听说李举人家里还一个仆人也没有,小的一家六口人,老婆子身体康健,做事麻利。”
“儿子腿脚虽有不便,人却极为聪明,还读过几年书,儿媳妇勤快,什么都会做,还有我那孙子,也由着他爹教过几个字,可以给侄少爷他们做书童,孙女听话乖巧,也能做些事情。”
李鸣闻言,抬眼看向男子身后那几人,几人神情虽有不安,眼神却也没有闪躲,看着倒是忠厚老实的。
不过......
李鸣瞥了眼那一群人,估摸着应该有百来人。
他若是轻易开了这个口,就有些难办了。
想了想,问道:“怎么想着来投靠我了?”
男子一家人的衣服看着都比其他人的要好,看起来生活应该也不是不能过下去。
想做奴仆,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男子嘴唇翕动,好一会才回道:“我儿前年从山上摔了下来,腿受了伤,为了给我儿治腿,田地都给卖了。”
看了眼此人身后那位年轻男子,男子身子偏往右倾斜,重力放在右边,宽大的裤脚遮挡着左腿,倒是没看出来好没好。
不过也不打算继续问下去。
他看向那群百姓,温声说:“大家若是有什么苦处,晚点我让人过来处理,大家一五一十说出来,能帮的我就帮,若是大家日子能过得下去,还是不要想着过来投靠我了,我要不了这么多人的。”
精明的人听到这话,就知道是有看上的人了。
不过听出来了也没用,陆杨态度坚决,是肯定不会都收下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