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只是普通公子哥,这事我可以就这么算了。可那家伙的爹位高权重,要是逮不住犯人,我也没好果子吃!”
“我尽力了,已经让下面的人去找了,但我没法保证一定能办成这事。”
“那你觉得自己凭什么和我合作。”胡茬男歪着身子,有意展示了一下腰间的佩剑,“我没把你抓进牢里,就说明你在我们眼里还有点用处。”
“我再说一次,我尽力去查了,可我并不知道那件事是谁干的。”弗兰说着有些激动,竟站起身来。
汉顿看着弗兰,待后者意识到失态坐下后,他才开口说道:“你既然是这片儿的地头蛇,就好好盘查下面的人,你这么多眼线应该不全是饭桶才是。”
弗兰看得出来,对方为这事已经来四次了,看来是动真格的了,他思索了片刻,“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把人找到给你们送过去。”
汉顿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周,如果下次再来,我可不会空手回去,到那时候别怪我不顾这些年的合作。也别随便找人顶罪,我们已经收集到了犯人的大致长相,相信我,那小子绝对跑不了。”
说罢,汉顿站起身,招呼手下回去。
“那我的货怎么办?”弗兰叫住了这帮人。
“我就先扣留了,我瞧着这批货没有正式文件吧,既然是走私品,我们就公事公办。”汉顿笑了笑,“对了,这三周你就别惦记着你这生意了,找到犯人再说。”
望着红缎子们离去的背影,弗兰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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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之前,救世主在最黑暗的时代挺身而出,展现了坚定的正义之心,他的仁慈与怜悯绽放光辉,那神圣之光降世,为大地驱散了一切邪魔与灾难。让我们一起祈祷,愿圣光与我们同在。”
虔诚的人们跟随着主教,纷纷合掌低头,圣堂之中弥漫着宁静,天窗洒下的光落在了圣子雕像上,尽显神圣之感。
一个少年站在角落默默祈祷。
他没有穿着洁白的礼拜服,也没有在圣堂中央落座,只是独自站在墙角的阴影里。
直至仪式结束,人们慢慢散去,他也依旧留在圣堂。
主教是一个年迈的老者,身体看着还算强健,白发和胡须打理得很整齐。
他默默收拾着讲台的经书,时不时抬眼看向少年。
“每次祈祷结束还留下来,却没接受过洗礼,孩子,你的心思可藏不住。”
亚诺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双手插兜,慢慢走到了讲台下。
他抬头望着圣子像,长叹一口气,“也许是我不属于这里。”
“记住,是信徒选择神,神可从不选择信徒。”
“我从小到大做了很多不符合教义的事,尽管只是为了生存,但身负罪恶的我,好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一个人常来这里忏悔,说明他内心的光明从未熄灭。”
“老鼠也有老鼠的生存之道,若有选择,谁都想生活在太阳之下。”亚诺低下了头,他感觉每次凝视圣像,都让他内心滋生名为羞耻的负罪感。
从小在棚户区长大,偷鸡摸狗,斗殴打架,运送走私品,亚诺一直都这么过来,齐格如此,艾蕾雅也是如此,弗兰和其他人都是这样的。
埃纳雷斯主教知道眼前的年轻人,一个城外的小混混,几乎每个月都会来这里几次。常常凝视圣像发呆,偶尔会和自己发发牢骚,不近人情的养父,或是和地痞斗殴下手重了。
“孩子,我们改变不了过去,但是人的道路是自己决定的,我记得之前有说过这句话吧。”
“我尝试过改变,但是身处那样的家族,我做不到,我总不能直接撂担子,这事可不像您说得那么容易。”
“也许你说得对,可我还是相信你,孩子,总有一天,你一定会走上正道的。”
“您总是对我这么有信心,可我一次又一次失败,我......不值得您这么看待。”
“我对你的每一次失败都可以保持耐心,可我对你这种自怨自艾毫无耐心。”埃纳雷斯拍了拍这个年轻人的肩膀,“少干点违法乱纪的事了,你可以尝试些不一样的生活方式。”
亚诺勉强挤出笑容,“人们总说,老人可能会很有智慧,但同时一定会很固执。”
埃纳雷斯笑了,胡须也跟着抖动,“说道没错。”
“我会努力尝试的,说起来前些天我打了人,伤了他一条胳膊......”
“孩子,我说过......”
“您先别急,那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他作恶多端,我只是看不惯朋友被欺负。”亚诺连忙解释。
“好......好吧,孩子,可暴力从来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我从小到大只会这个方法.....”亚诺渐渐没了声音。
埃纳雷斯看着亚诺,眼神慈爱,却透着些许无奈,“姑且当你行侠仗义了,以后遇上这种事,可以找警备队,实在不行,就来寻求我的帮助。”
亚诺刚想应允一声,他看见一个圣职走了过来。
“主教大人,白鹰骑士团后天会抵达。”那圣职说完,有意无意看了一眼亚诺。
“孩子,看来我得有工作要处理了。”埃纳雷斯说道。
“哦~好的,那我就先走了,不然可能赶不上晚饭。”亚诺识趣道。
走出教堂,亚诺绕到了侧面。他蹬着墙边木箱,几下子就抓住了屋檐。爬上了教堂屋顶后,他在天窗处蹲下,轻轻推开玻璃窗。
这是他这些年的习惯,生活在贫民窟,能打听到的任何情报都可能有价值。
埃纳雷斯主教正和那圣职谈论。
“这件事值得大主教如此重视吗?我真不明白,几件文物丢失,竟如此大费周章。”埃纳雷斯喃喃道。
“我听到些小道消息,或许上面并不是什么事都交代得面面俱到,地窖里并不都是寻常物件。”
“也只有这种解释了,教会确实在处理危险物这件事上,总是习惯严守任何一点线索。”
“白鹰骑士团长洛索斯也会亲自来。我听过他的大名,是个出色的战士,信仰坚定,受手下爱戴。”
“我知道他,炎剑-洛索斯,教会最有前途的圣骑士,我曾在象牙城见过一面,听说他的剑上蕴含着圣光,不少各地的主教都推崇将这个年轻人封为活圣人。”
“至于失窃的物品调查事宜,也正式转交给了白鹰骑士团负责。”
“看来上面是不打算泄露一点那些失窃品的信息,想必定是很危险的东西,也许是上了年纪,我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可能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即使离得很远,亚诺都能看得出,老主教脸上的担忧。
“对了,大人,明天您得去一趟议事厅,说是要审判当晚的值班圣职,上面会派陪审主教参与。”
“卡西欧?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已经很尽职了,第一时间通报了卫兵,不过既然当晚他负责地窖看守,一些训斥和小处罚是免不了了。”
“是啊,希望明天上面的人不会揪住这个问题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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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诺走在深巷之中,时不时有些无业游民打量着他。他也说不好,这些人单纯是在履行盯梢的职责,还是看自己不爽。
亚诺在一处铁门前停下了脚步。
“弗兰在吗?”亚诺问门口的红发青年。
“在里面呢,他心情不是很好,红缎子之前来过了,弗兰问了好几次你。”
亚诺正准备进去,那人继续说道,“他这会儿可没平常的耐心,我听说酒馆那边出了些动静,该说不说,你闯祸的本领和办事的本领都不算差。”
“那算不上麻烦,话说,你究竟让不让我进去?”亚诺瞅了眼对方说道。
“别得意,弗兰是喜欢你没错,那还不是你父亲和他年轻时拜过把子,不过他早晚会认清的,谁才是最有能力接替他的人。”
“克雷多,不是每个人都看得上你看重的东西。”
亚诺的话,让红发青年脸上有些挂不住,可前者选择了无视,径直朝里面走去。
门内是昏暗的通道,绕过长长的走廊,便是弗兰的书房。
亚诺知道,克雷多这小子只是嫉妒自己,要说起来,大伙们都有点小毛小病,不过真遇到事,总能互相支持,自己至今没因为提姆斯少爷的事被抓走,就是最好的证明。
弗兰的书房门敞开着,亚诺进去就瘫坐在沙发上。
“你怎么去这么久才回来,你和吉姆的人动手了?”弗兰发问道,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竟然想赖账,我真不知道那种软蛋哪来的胆子?”
“哼,现在棚户区多了个狠角色,没有什么人在他背后撑腰,借吉姆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
“你说的是断指-达内特?”
“不然你以为呢,听说他和城外的强盗扯上了,现在不少头目都以他马首是瞻。”弗兰冷冷地说着,“得找个时间,让他们想起来,谁才是这里的老大。”
“无所谓了,这是这趟的成果。”亚诺把钱袋一股脑放在书桌上。
“辛苦你了,这几天刚巧没你什么事,好好休息一下吧,不过闲着容易惹麻烦,你最好安生一些。”
“那码头的事呢?我记得该轮到我守夜看货了不是吗?”亚诺对于计划变动有些疑惑。
“这段时间走私的生意我得停一停了,红缎子们不想让我们日子过得太舒服。”
亚诺笑了笑,调侃道,“难得那帮酒囊饭袋不吃空饷,打算干点实事。”
说实话,亚诺对弗兰背地里的生意完全没兴趣。
“你竟然还笑得出来,他们让我把你交出去,否则我的货别想运进码头!”
“那你打算怎么做,实在不行让我去牢里待几天,我觉得这样也值了,你不知道能把那小子痛扁一顿有多解气。”
“你太乐观了,他们不会按照正常律法去处理你的,你惹了首席行政官的儿子,提姆斯家一定会对你动私刑,随随便便把你的罪名加重,不在牢里吃个几年苦头你别想出来!”
“哼,我可不怕他们。”
“你应该认清形势。”弗兰看向亚诺,“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相互扶持是我们这里的生存法则。”
“那......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你就别管了,总之我自有办法,我们很快就不用一直看这些城里人的脸色了。”弗兰眯着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亚诺熟悉他这种表情,弗兰总能解决各种问题,这人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