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弗霜从超潮湿的水汽中睁开睡眼,船已行至一片陌生的水域。她走出船舱,见重重烟幕里已不再有往事,可她还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她手扶着船舷,向着河面眺望。天上积雨的行云,桥头的卖花姑娘,水中参差的荇菜,贴着水面飞行的水鸟,就连矮矮房屋下看门的犬儿,都比人要快乐。
宇文胜不声不响地来到沈弗霜身边,道:“这玄武城之大,可不是只有银安河一条河。人的心量、人所行的路,应该是旷野,而非是隧道。”
沈弗霜听出了宇文胜言语里的宽慰,轻轻颔首。
宇文胜道:“在这瑶池幻境里,东方的青龙城,五行属木,因而每家每户里,皆有广庭深院,院里生仙葩,庭中有奇树。南方的朱雀城,四面皆是沃土,土里长满了火骊珠,远看朱雀城,如笼在一片红霞之中。西方的白虎城,五行属金,触手可摸的东西,皆由金银铜铁打造,宫阙镶金镀银,宫苑里道路两旁长着摇钱树,梢头坠满了金元宝,百姓的住所相对清贫些,是由铜铁建造。但他们之间多的是匠人,匠人出手,破铜烂铁也能变废为宝。中土黄龙城,五行属土,城中积土成山,于是城中各地,各户人家,都能开门见山。而我们所在的玄武城,五行属水。水生万物,不信,你跟我沿着这条水路走下去……”
说及水,天际忽然发清雷而滚滚,若夔神震怒于九天,又见雨水灌百川之泱泱,若玄冥裂地而出。沈弗霜下意识回头看向桥头上那卖花的姑娘:她正顶着一片蕉叶匆匆跑向廊檐下避雨。
沈弗霜被这景象镇住,始知今日是惊蛰。
惊惧之下,沈弗霜心头的忧郁倒减缓了不少。她向宇文胜询问道:“你要带我到哪去?”
宇文胜道:“船家去哪便罢我们捎到哪。”
艄公在船头摇橹,青衣蓑笠。听到二人的对话,欸乃声断,回头笑望了沈弗霜一眼。
沈弗霜道:“我们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