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完卫生,贴好对联,一些其他事情男人们接着做,乌梅带着大闺女给大家做午饭。
任红花这会儿难得不被使唤了,就跟着哥哥们身后,到处窜动。
全村各家吃午饭不定点,不时地就听到一处一百响小鞭的爆炸声。偶尔几个二脚踢,窜到高空中后,一声闷响。
轮到任重楼家开饭了,任大黄手指头夹着香烟,捏着一根二脚踢。剩下的几个,由屁股后面的任红花双手抱着。
旁边任重楼点响了小鞭炮,任大黄就点燃二脚踢的引线,往埋在地上的钢管筒子里一丢。嘣!老屋的上空,随即像是云层里憋了一个大屁。
“大哥,你快点。“
任红花将二脚踢都堆在大哥脚边后,随时准备捂住耳朵。每当一根炸了掉,她就松口双手焦急地催促。
一共就那几根二脚踢,终究放完了,各人返回屋子吃饭。任红花有些恋恋不舍,不时地回头看一眼钢管。好像再看一次,那个黑黝黝的洞口里,真的能窜出来新动静似的。
中午不是除夕这天的正餐,无非就是简单吃点面条。
山里的风俗,给祖宗们上坟,没有定点。有些人家趁早,上午就拜过了坟头,大部分还是安排在空下来的午后。下午坟头上溜达一圈后,好回家准备晚上的正餐。
村里历来已故的先人们,约定成俗,统一埋葬在一处地方。先前任重楼带着方细辛跑步,就曾经过公墓。
兄妹五人齐聚在家,上坟的事情,父母就放开了手脚,由任大黄领着弟弟妹妹去做。
任白前胳膊上,跨了一个大篮子,里面放了不少黄纸、红香、鞭炮和二脚踢。任芫花的胳膊上,是个小篮子。这个小篮子,配套有个盖子,都是村里能工巧匠自己用竹篾编成的。
整个小篮子里面,仅仅摆放了一个瓷碟。瓷碟内装有一块炸熟的鱼块,一块煮熟的猪肉,一个馒头和一块糍粑。
敬奉祖宗们的食物,鱼肉米面,各有代表。
开车自然由任重楼负责,他已经爬到座位上,启动车子。任红花见二哥胳膊上没有空闲,这次拉住了大哥潇洒插在裤兜外的胳膊肘。
小奥拓开到下面三岔路,往里去的路太窄,只好停住。下面两地多地,全靠步行。这条以往受尽冷落的小路,唯有清明、过年的时候,才能恢复青春。
小路人来来往往的村里人,除非仇大苦深的关系,迎面遇着了,才会视而不见。新年新节,关系相好的,看到了前面身影,就会追上几步,并行说着话。平日里有点小磕碰的,也会互相点个头,说不定这就是个契机,来年就能揭过去旧怨。
上坟的顺序,各家差不多,大都是由亲到疏。任重楼的爷爷奶奶尚在人世,他们首先到了太太辈分的坟头。
按照习惯,小辈们来给已故先人拜年,第一件事情是清除坟地周边的枯草。任重楼和两个妹妹,一声不吭就动手。任白前抖开黄纸,开始花纸,任大黄挑选放炮的位置。
一切准备就绪,任芫花摆出一碟子的贡品。黄纸被大哥点着后,她将红香分给大家,一起给先人磕头上香。磕头之后,兄弟联手放掉鞭炮和一对二脚踢。
“真是不要脸,他们家都是树杈上掉下来的吗!”
大家规规矩矩做完了一套事情后,任芫花满肚子的怨气。她终于忍不住骂出声,也算是跟祖宗当面说事情。
这句无头无脑的骂声,其他人当然都清楚是哪一档子事情。自打记事起,年年都是如此,那几家子人,可真是寡恩薄情。
姓任的,在西谷子村支脉不多。除了这边一家,就是太太辈生的另外一个儿子,任重楼的大爷。
大爷和大奶奶都已离世多年,下一代儿女不像任广白家势单力薄。那家子三个儿子都比任广白年纪大,从血脉上排辈,得管他们叫大伯、二伯和三伯。
三个伯伯家人,历来上坟只顾自己二老。至于别人背后会不会戳脊梁骨,比起省钱,他们更在乎钱财。
“算了,我们做好自己的就行,反正平日里也很少往来。”
任重楼揉了揉大妹妹的脑袋说道。这次任芫花竟然没有躲开,就是撅着小嘴巴,一脸的愤愤不平。
大哥压根不理会这种事情,既然这边忙完了,就背着双手前往下一处。二哥闷声不响地收回碟子,正准备去往大爷、大奶奶的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