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缕阳光从窗缝中投射在纪荻的脸上,苍白的唇颊,眉头紧皱,手指牢牢揪着被褥,她还在前尘旧梦中苦苦挣扎,不得解脱。鸢罗走后,她便将佛殿封了,再一次选择了自焚,带着爱与恨,和佛像一同赴死,她相信,这一次不会有人救她了,她微笑着面对坍塌的梁柱,慢慢陷入昏迷,只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和撞门的声音。
眼前由一片火红转为摸不着看不透的黑暗,纪荻以为自己已经来到地狱了,她努力睁开眼,想要一探究竟,她做好了一切准备,却不想看到的是一张清秀稚嫩的面庞,在看见纪荻睁眼的那一瞬,眼前的小人立马哭出声来了,“姐姐,你终于醒了。”男孩带着哭腔,一边抱住了纪荻。纪荻有些不知所措,地狱怎会如此光亮,里面的人竟与人间并无两样。纪荻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尝试着抬起手摸了摸少年的头,想要抚慰一番,谁承想少年哭的更凶了,泪水很快浸湿了纪荻的前襟。
“羽铭,不要吵着你姐姐了,她刚醒,身子虚着呢,哪经得起你这么折腾啊。”一位身着华衣锦缎的妇人边走进来边说着,旁边跟着几位年纪略轻的女人,但明显地位比不上为首的妇人,后面还跟着不少嬷嬷丫鬟,这一刻,纪荻意识到,这绝非地狱,她这是重生了!她无法相信自己从熊熊大火中活过来了,并且是以这样一种寄生在别人身体的方式,这像是一场梦,但就算是梦她也要好好活下去,带着所有人的那一份痛快的活着,能在这场梦里厮杀多久就多久,她不能再辜负这一世的自己了。
妇人训斥着少年,一旁的女人也加入到对话中,根本顾不上纪荻,从她们的对话中纪荻知晓了,这位名叫苏羽铭的男孩是原主人苏羽霁的亲弟弟,他们二人是三房冯氏的孩子,冯氏生下苏羽铭后身体虚弱,不久便亡故,她是苏家老爷的糟糠之妻,默默无闻陪着他一路走到京城,考取功名,还未等到丈夫出人头地就先离去了,续弦的夫人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周茗湘。旁边的女子是二房罗少林,大理寺卿的独女,年轻貌美,一直心悦苏承泽,心甘情愿俯首做小,进府后也诞下一子名苏羽恒。冯氏故去后姐弟俩一直跟在周茗湘身边。纪荻大致了解了情况,但自己并非原主人,不敢胡乱说话,引起怀疑。
“羽霁,你身子可好些了,你昏迷的这些日子可把母亲急坏了,你弟弟妹妹们也是日日来探望你,如今总算是醒了。你……你可还记得当日的情形了?”周氏掐着嗓子细柔地询问,最后一句话却有些心虚,纪荻猜测其中有些门道。
“母亲,我……我醒来后发现……”说到这里纪荻停顿了,她想看看周氏的反应,果不其然,妇人捏紧了手上的帕子,眼神有些飘忽,“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记得母亲,也不记得弟弟了。”纪荻开始哭起来,眼角噙着泪,眼神里满是恐惧,看的人心疼不已。纪荻小时候因调皮被责罚惯了,这种哭戏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没事的,好孩子,别害怕,记忆可以慢慢找,我们都是你最亲的家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妇人用帕子拭去纪荻脸上的泪珠,拍了拍她的后背,又用另一只手接过了药碗,亲自喂纪荻喝药。家人,她早就没有家人了,现在活下来前途未卜,不知是好是坏,她得先在府里稳住,以后的事再从长计议。喝完药,她以休息为借口打发走了所有人,只余下苏羽霁的贴身侍女春玫,她还有些事情要打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