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早已是检察官的叶蓁在经历了一桩桩案件,见证了一幕幕悲剧之后,才真正领悟了师父于辰当年那番话的意义——作为检察官,在案件办理过程中必须尽可能保持中立,不能出于追诉犯罪的职业本能而携带偏见对待案件当中任何一方当事人,这是职责所在,也是防止错案产生的关键之一。但检察官也是人,再理性的人在思考时也难免会有倾向性意见、有情绪化态度,也许只有蒙住双眼“身”入案件,方能用好手中检察“利剑”,打击犯罪、守护正义。
一阵铃声把叶蓁拉回现实。
袁珊从案管打过来的,“叶姐,来批捕了。”
“新案子老案子?”叶蓁问。
“新的,故意杀人。”
“OK,抱过来吧。”叶蓁挂断电话,可转念一想,上回高磊有事儿她替磊子接了一批捕,这回可以考虑让他把“债”还了。于是叶蓁起身去了高磊屋。
“磊哥,来一捕货,故意杀人。怎么样,长痛不如短痛,咱就这个案子把欠我的债还了?”叶蓁试探着问。
“啥情况?”高磊问。
“我也没看到卷呢,就说是故意杀人,新案子,还是一案一人。收了呗?”叶蓁故作轻松。
“真是欠不了你一分钱。”高磊松口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这就让珊珊把卷给您送过来啊。”叶蓁一屁股从椅子上弹射起来,跑回了自己屋。
卷宗送给高磊之前,叶蓁扫了一眼公安的起诉意见书,心想案情并不复杂,应该不会给高磊带来多少案外的工作量。
“珊珊,跟内勤说一下变更办案单元,然后就拿给磊哥吧。”叶蓁把起诉意见书递给袁珊,然后继续写“远山画廊案”报告。
任丽说案发当天早上任璐璐退了机票,可是按任丽提供的退票时间,任璐璐早已遇害,那是谁退的票?张利?公安机关也问过张利关于手机的事情,张利只是含含糊糊地说手机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之所以销毁两人手机只是因为担心被公安定位,况且他本人在供述中也从未提过退机票的情节。上次去提讯时,叶蓁隐约觉得张利的供述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地方异常。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叶蓁办案自有一套“歪理邪说”,那就是“与其自己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倒不如把压力传导,找公安了解个情况,毕竟人家掌握了案发第一手信息”。
既打定主意要“压力传导,检警合作”,叶蓁也没客气,直接电话里就把她收到任丽的信,以及后续了解到的情况跟公安承办人崔宁进行了沟通。
“我们在案发现场,还有张利的抓捕过程中都没找到两人案发前用的手机,再加上张利自己也说是为了逃避侦查故意销毁了手机。现在证据材料我觉得已经能证明张利杀任璐璐的事实了,既然证据链闭环了,又没有证据证明两个人有经济上的纠纷,叶检,咱还有必要去调他们支付宝和微信记录吗?”崔宁一听叶蓁想调移动支付平台的转账记录,老大的不情愿,劈里啪啦连珠炮似的一顿输出。
叶蓁心里清楚,从侦查的角度来看,案件证据已经足够给张利定罪了,额外的工作似乎确实没太大必要。崔宁肯定在吐槽“检察动动嘴,公安跑断腿”,不过,叶蓁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崔警官,任丽跟我明确说案发当天任璐璐退过机票。这事儿有两个疑点,一是退票那个时间任璐璐已经遇害了,即便是退票到账时间有延迟,但应该也不至于那么迟;二是张利供述从来没有提过退票的事情。我现在也说不好查这个有用没用,我就是直觉认为应该查一下。而且,这个情况我想暂时我们都先不要跟张利本人核,咱们两家先查证一下再说。”叶蓁解释着。
“退票的情况我们不太清楚。那您出个书面的材料吧,我安排一下。”崔宁语气也软了下来。
“没问题,我今天就把调证函机要给您寄出去,调证工作您先正常先走。您辛苦,有什么问题我们随时沟通。”挂断电话,叶蓁长舒了一口气。